福宁殿今日大门紧闭，每个人皆谨言慎行，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商越的怒火波及。
昨夜，商越亲自提审了那名宦官。
几番严刑拷打下来，那宦官浑身是血，早就吓得把所知的事情都吐出来了。
从宦官的口中他得知，是一个名叫上玄的影卫指使他将商烬引到他母后生前的寝殿的，至于商烬到底是如何中了毒，在先皇后的宫殿里那个叫上玄的影卫到底对商烬做了什么，那宦官是真的不知道。
“殿下。”
东齐从殿外走进来，走到商越身边，躬身道：“奴婢已经查到了，那个叫上玄的影卫，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在二殿下回宫后，皇后娘娘就让其随侍在二殿下的身边。”
商越背对着他站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此刻遍布寒霜，他微微侧眸望着从雕窗外走进来的阳光，蓦地启唇问道：“东齐，你觉得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会是商宴吗？”
东齐身子一顿，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答道：“此事，事发太过突然，人证、物证皆不全，奴婢不敢妄下定论，但奴婢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名唤上玄的人既然是长华殿里的人，那此事定然与长华殿是脱不开干系的。”
听罢，商越转过身看向东齐，低声道：“你去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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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明极殿内气氛也十分紧张。
哗啦——
御案上的奏折劈头盖脸地朝跪在殿中的商宴身上飞去。
文和帝站在龙案后满脸怒容，一双眼睛阴骘地盯着商宴：“你从小就是骄纵跋扈的性子，怎敢如此污蔑你那仁厚宽容的兄长！？”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商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极其沉重，“济城一城的百姓……”
“给朕闭嘴！”
咣当一声，手边的茶杯直接被文和帝摔了出去，茶杯正中商宴的额角，瞬间一缕血就流了下来。
“陛下息怒啊。”
洛安赶紧跪下，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商宴，见他那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二殿下也太心急了些…屠城这样的罪名，怎么能如此轻易且堂而皇之地扣在大殿下的头上呢？
洛安跪伏在地上，头颅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在心里嘀咕着：大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品性，整个大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说大殿下为那一城百姓的性命殉城而死倒还有几分可信度，可现在二殿下跟陛下说什么？他居然说那一城的百姓都是被大殿下屠戮……这怎么可能！
洛安再次轻叹一声，默默地摇了摇头。
瞧着陛下这盛怒的模样……哪怕二殿下你说是陛下屠了那一城的百姓也比诬陷大殿下靠谱啊。
“父皇，儿臣所呈密报上并无半句虚言，若是父皇不信，可以让那几个人证上殿来对峙。”
商宴重重叩首，此时从额头伤口流下来的血已经滑落至他的左眼下，乍一看甚是恐怖。
“逆子！”文和帝气的不行，他几步走到商宴面前，丝毫不顾及他的伤势，一脚踹了过去，“还想上殿对峙？你怎么不上天！逆子，竟敢攀咬你皇兄！”
“陛下！陛下！”见情况不对劲，洛安也顾不得规矩，赶紧爬到文和帝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二殿下他本就受伤了，陛下消消气，消消气。”
“朕怎么消气？你刚才没听见这个逆子说什么吗？”
被洛安拉开之前，文和帝又趁机给了商宴几脚。
他瞪着商宴怒斥道：“今日的事情朕就当没听过，你给朕滚回去，这段日子都在长华殿侍奉你的母后！其他的事情你少操心！滚！”
洛安见商宴还犟着一副嘴脸，赶紧招手唤来两个人，将他拉了出去。
他看着临走时还喊着“儿臣说的是实话，父皇明察！”的商宴，忍不住重重叹息，转身时又立马收敛好情绪，给文和帝奉上杯茶。
“陛下喝喝茶消消气。”他一边给文和帝扇风降火气，一边劝道，“许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者二殿下受了什么人蛊惑这才……”
“哼！什么误会？什么蛊惑？”文和帝把空了的茶杯重重地仍在御案上，“朕看他就是不安好心，呵，朕知道他在想什么，柳陌身死，如今他母族在朝中的势力几乎断绝，而阿越和老三养在媚妍的名下，身后有定远王和厉氏一族的支持，而阿越本就是先皇后唯一的子嗣，母族姜氏一直都支持着他。”
“他的野心朕一直都知道，这样的野心朕也觉得不算什么坏事，朕正好可以利用他给阿越当个试炼石，可现在他的野心过于膨胀了，竟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二殿下毕竟是皇后嫡子。”洛安轻声道，又给他添了茶。
文和帝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嫡子？他算什么嫡子！”
端起茶杯渳了一口，润了润喉，他继续说道：“在朕的眼里，只有玉儿所生的阿越才是朕的嫡子。”
“…陛下。”洛安朝四周默默丢下头的宫人瞄了一眼，对文和帝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
文和帝也知自己失言，掩饰般的品着茶，等心里的火气降了些，他才放下茶杯。
他疲惫地微阖双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洛安，给朕磨墨，朕绝不准任何人成为阿越将来的绊脚石，朕要尽快给老二封王，让他彻底死心。”
洛安应了声，放下手上的拂尘，走到他身边将一片狼藉的御案收拾好，然后开始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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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宴回到长华殿的时候，迎面撞见上玄。
“殿下这是怎么了？”上玄看到他沾染着血的脸，蓦地一愣，而后又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难道殿下真的把济城的事情告诉陛下了？”
商宴点了点头，越过他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上玄琢磨了一下，转身跟了上去。
寝殿内，上玄站在一旁看着孙展一脸心疼地给商宴上药。
“属下一早便对殿下说过，济城的事情此时向陛下提起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反而会让陛下认为是殿下急功近利，野心过大，忍不住对自己的手足下手了。”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商宴朝他冷哼一声，“你之前是怎么承诺本殿下的？呵呵是不是你说的本殿下才是天命之子，那个位子本就是我的！”
商宴推开孙展，走到他面前，视线与他相对，一字一句地质问着：“是你向本殿下保证一定会把他们二人都解决掉的，可现在呢？你浪费这么多功夫仅仅只是让商烬成了哑巴，本殿下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趁机弄死他？”
“殿下你冷静一些。”
上玄平静的眼神始终都没有变过，他的身量比商宴高一些，所以微微低头看他的时候，眼眸里总是不经意地带上了洞察和轻蔑。
“之前我就说过，商烬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可以残可以半死不活，殿下想怎么折磨他都可以，但他必须要留下一条命。”说着，上玄躬身作揖，“属下这也是为了殿下好。”
“商烬已哑，绝无即位的可能，现在殿下唯一的敌人只剩下商越了，而属下早已想好了法子，只是还需要殿下帮属下一个忙而已。”
商宴皱眉，颇有些不满地看着他：“本殿下还能信任你吗？”
上玄轻笑：“殿下如此，只能信任属下。”
“啧，”商宴不满地盯着他好半晌，最后只能妥协道，“好，本殿下就最后信你一次。”
“殿下放心，”上玄抬起头，幽幽一笑，“这次殿下定会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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