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穗儿的仔细指点下，姜阿奶顺着她指的方向，透过茫茫旷野上的薄雾，终是瞧见了那个渐渐变大的黑点，随着距离拉近，隐约能看出马车的轮廓。
她不由得点头赞道：“你这丫头，眼神倒是真利索。”
穗儿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得意：“都是跟着大小姐练出来的！”
一老一少便倚在门框上，迎着寒风，眼巴巴地望着那马车越来越近，满心都是期盼。
不多时，马车终于拐进了村道。
芳霏一瞧见熟悉的村头景象，当即把缰绳塞到随行的姜广青手中，笑道：“大哥，劳你赶车，我先回家。”
说罢，她运起轻功，脚步轻快地朝着家门口奔去。
远远望见倚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姜阿奶，芳霏心头一暖，眼眶瞬间热了，脚下加快速度，一个飞扑便扑进了姜阿奶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阿奶！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阿奶紧紧回抱住芳霏，手掌摩挲着她背上的棉袄，满眼疼惜，“一路顶风冒雪的，定是受了不少寒。快，跟阿奶回屋暖和暖和，灶上还温着热茶呢。”
说罢，她便要拉着芳霏往院子里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呼喊声：“阿奶！等等我们！”
原来是和芳霏一同从县城回来的姜家三兄弟 —— 姜广柏、赵广松、姜广青。
几人刚把马车停稳，便快步追了上来。
姜广柏故意板着脸，装作生气的模样打趣道：“阿奶，您这眼里可就只剩芳霏这宝贝孙女了？我们哥几个跟着跑了一路，反倒成了陪衬，连句热乎话都捞不着喽！”
“净胡说八道！” 姜阿奶回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含着笑，“这天寒地冻的，芳霏一路奔波最是辛苦，自然先拉她回屋避寒。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抗冻着呢！”
话音刚落，又听车上传来姜小姑的声音：“娘，还有我们呀！”
只见苗儿打开车帘子，姜小姑和锦华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姜小姑裹着厚厚的披风，脸上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
锦华倒还好，是从州城跟着一同回来的，小脸只是受冷，红了些。
姜广柏见状，又故意拖长了尾音打趣：“小姑，您瞧瞧，阿奶如今眼里只有小妹，连您这亲闺女都不疼喽！”
“啪” 的一声，赵广松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个爆栗，沉声道：“越发没大没小了！阿奶和小姑面前也敢胡说，当心挨揍！”
姜广柏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向姜广青：“我哥打我！大哥，你可得为我做主！”
姜广青忍着笑，摇了摇头道：“你这纯属找打，谁让你嘴没个把门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地进了院子，满院的寒气都被这热闹驱散了不少。
芳霏刚踏进院子，左右瞧了瞧，没见着如意的身影，便连忙问道：“阿奶，我姐呢？她没在家吗？”
“如意啊，去边……” 姜阿奶张口就想说是边关，话到嘴边才想起边境早已往北扩了几百里，连忙改口道，“不，是去清山关了，给你爹送年货呢。”
“我爹今年不回村过年了？” 芳霏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可不是嘛。” 姜阿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他说要忙着琢磨啥炮架子，还有那铁炮弹的后续改良，我这老婆子也听不懂这些门道。”
芳霏这十来日日夜赶路，一心只想着早日回家，还不知清山关那边火炮已然试验成功，消息都已快马送往京中了。
她脑中一转，当即对着姜阿奶道：“既如此，阿奶，我也过去瞧瞧我爹！”
说罢，她转身就往后院跑，见了刘氏和大伯母，各给了一个热乎的抱抱，又风风火火冲回前院，对着还没来得及歇套的马车，三下五除二便把马卸了下来。
“你这孩子！才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咋又要走？” 姜阿奶看着她牵着马往院外走，满脸不舍地追了两步。
“阿奶放心，清山关离得近，我明儿个一准回来！” 芳霏翻身上马，坐稳后回头笑道，“就是想亲眼瞧瞧我爹琢磨的好东西。”
她忽然想起什么，怕杉子这孩子回来见不到自己，不开心，便扭头看向穗儿，指着方才搬进屋的物件道：“穗儿，方才搬进去的东西里，有个小巧的红木箱子，那是我给杉子带的京城书籍和小玩艺儿，你记得收好了，等他回来给他。”
“奴婢记下了，二小姐一路保重！” 穗儿连忙应声。
姜阿奶望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孙女，终究是心疼，又叮嘱了一遍：“路上可得慢些走！天冷路滑，千万别赶得太急！”
“好嘞，阿奶！” 芳霏应了一声，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扬蹄，“哒哒” 的马蹄声急促响起，转眼出了村口。
赶车的终究不及骑马的迅疾，芳霏快马加鞭，二刻钟便望见前方官道上两辆并排赶路的车子 。
“姐！姐 ——”“阿爷！阿爷 ——”
芳霏扬声呼喊，声音顺着风传了过去。
官道宽敞平坦，两辆并排赶路的车上坐着的祖孙俩闻声，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如意，你听着，是不是有人在喊咱们？” 姜老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旁的如意。
眼下天寒地冻，又临近年关，寻常人家都守在家中猫冬，极少有人出门。
尤其这清山关一带，北边还在打仗，更是人迹罕至。
他们一路走来，连个行人的影子都没瞧见，姜老爹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听岔了。
“阿爷，我也听见了！” 如意耳朵更灵，凝神细听片刻，眼中泛起亮光，“这声音，倒像是芳霏的！”
她说着，当即站起身，扶着车辕朝后方望去。
果然，远处官道尽头有个小黑点正飞速逼近，越来越清晰。
天空忽而飘起了细密的小雪，雪花落在睫毛上，微微影响视线。
好在如意平日刻意练习过视力，纵然看不十分真切，可瞧着那黑点越来越近，骑手脸上露出来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如意瞬间便认了出来，激动得眼圈泛红：“芳霏！芳霏！真的是你吗？”
多日未见的思念涌上心头，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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