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一掀,浣碧便径直走了进来。
她如今是碧常在,又是甄家名义上的义女,自觉身份不同,对着甄嬛更是少了许多规矩。
她既不行礼请安,也不用“嫔妾”自称,直接走到暖榻边,一屁股就坐在了甄嬛右侧的空位上,直接就开口便道:
“长姐!我听宫里人说,淳常在又从你这儿把皇上截走了?这都第几回了!你怎么就能容她如此放肆呢?”
还连带着责怪,“你都不知道,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背后都是怎么嘲笑你的!说你……说你空有宠妃之命,现在却让一个不如你的常在在头顶上蹦跶。”
甄嬛搁在膝上的手无声地收紧,指甲陷入柔软的衣料中。她不能流露出失落,更不能在浣碧面前显出一丝一毫的嫉妒与狼狈,她的骄傲和自尊决不允许。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宽和:“淳常在年纪小,性子单纯娇憨,皇上一时觉得新奇,也是常理。
后宫女子,生存本就艰难,一身荣辱皆系于皇上一身,她想要争,想要抢,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些罢了。本主又何必去做那个不容人的恶人?”
她顿了顿,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试图说服自己的力道,“本主相信,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心与品性,时日久了,皇上自然会看到。”
浣碧听着这番近乎“软弱”的言论,不由得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以为然,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皇后:
“说起这个淳常在,我就替长姐叫屈!你对皇后那可是尽心尽力,每日一早雷打不动去景仁宫请安,还亲自为她梳妆,这份恭敬,满宫里谁比得上?可皇后呢?她转头就捧起一个淳常在同您争宠!这分明就是没把长姐的恭敬放在心上啊!”
她语速快,带着挑拨的意味,“要我说,长姐你可别再在皇后那儿钻牛角尖了。皇后眼看着是不想真心扶持你的样子,你还是得尽早为自己打算才是!”
甄嬛知道浣碧说这些话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但却字字句句都敲在了她心中。
她何尝不知皇后那边的不妥?
可她每日清晨巴巴地赶去景仁宫,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若不去皇后那里,她便要留在翊坤宫,也是要服侍华妃的,面对华妃更直接、更刻薄的刁难。
至少,皇后为了维持她贤良淑德的表象,表面上不会过于苛待她。
然而,浣碧有句话说得对,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还想要一个孩子。
在这深宫之中,子嗣才是女人最终的依靠。若一直依附皇后,只怕皇后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有孕的她。
所以与皇后撕破脸是迟早的事。
可一旦离开了皇后这面不算牢固的盾牌,身后是虎视眈眈、恶意满满的华妃,她又能去依附谁?自立门户?以她如今这不上不下、恩宠不稳的境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一个念头却如同黑暗中微弱的萤火,悄然亮起——寿康宫,太后。
太后是长辈,超然于后宫妃嫔的争斗之外,与她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若能得太后的些许青睐或怜悯,或许……或许能在这夹缝中,为她争得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是一道护身符。
心中千回百转,已有了初步的计较。
但这些盘算,她自然不会对眼前心思已然活络的浣碧言明。
甄嬛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你的话,本主知道了。后宫之事,错综复杂,本主自有考量。”
她随手端起炕桌上已然微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端茶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你也出来有些时候了,先回去吧。”
浣碧见她又是这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没达成,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地起身告退。
待浣碧离开,殿内重新恢复寂静。
甄嬛独自坐在榻上,目光投向窗外翊坤宫高耸的宫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深邃。
她需要好好思量,该如何向那位深居寿康宫的太后,表达自己的“孝心”。
心思既定,甄嬛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华妃不是总借着为宫中祈福的名头,逼她抄写那些枯燥的经文么?
既然都是抄,给谁抄不是抄?若是为太后抄写,尽一份孝心,即便是华妃,难道还敢公然指责她给太后抄经文的事?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丝缝隙。她立刻唤来流珠:“去,将笔墨纸砚备好。”
流珠依言取来。
甄嬛铺开素白的宣纸,与往日被华妃强迫抄写时的隐忍麻木不同,此刻她笔下带着一种虔诚的期盼。
她特意选了稍大些的字体,一笔一划,工整端正,力透纸背。
她想着太后年事已高,眼神或许不济,字写大些,老人家看着也省力些。
这份不着痕迹的体贴,或许能被察觉。
第二日,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后,甄嬛并未回翊坤宫承受华妃的“晨间训导”,而是捧着一叠昨夜才抄写好的、墨香犹存的经文,径直往寿康宫方向去了。
这让她那位正摩拳擦掌准备在翊坤宫正殿“教导”她的华妃,结结实实地扑了个空,只能对着空荡荡的西侧殿咬牙切齿。
到了寿康宫,说明来意后,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竹息姑姑迎了出来。竹息面容平和,举止沉稳,对着甄嬛客气却疏离地行了礼:“莞贵人有心了,太后娘娘正在歇息,经文交给奴婢便是。”
甄嬛丝毫不露急切之色,恭顺地将经文递上,温言道:“有劳竹息姑姑。嫔妾别无长处,唯手抄经文献与太后,聊表孝心,祈愿太后凤体安康。”
竹息接过,目光在那清晰放大的字体上微微一顿,随即如常道:“贵人孝心,奴婢定会转达。”
如此,甄嬛便日日如此。
晨昏定省后,必带着新抄的经文前往寿康宫,风雨无阻。每一次,都只是竹息姑姑出面接过,道一声“太后安好,贵人请回”,太后从未召见。
甄嬛并不气馁,她依旧每日端坐于西侧殿那略显昏暗的灯下,心无旁骛地抄写着。
那工整放大的字迹,不仅仅是为了让太后看清,更像是一场耐心的拉力赛。
直到第七日。
甄嬛如同日一样,捧着新抄的《金刚经》来到寿康宫门外,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交给竹息姑姑便离开,却见竹息今日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对她福了一礼,“莞贵人,太后娘娘今日精神尚可,请您进去说话。”
饶是甄嬛素来沉静,此刻心湖也忍不住漾开了一圈涟漪。她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无半点褶皱的衣襟,这才垂首敛目,跟着竹息,迈过了那道她期盼了已久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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