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晨光裹着水汽,新垦的坡地泛着油亮的绿。周丫蹲在田垄边,指尖刚碰到冒头的谷芽,芽尖忽然往东边歪了歪,像在指路。旁边的芽跟着动,一片接一片,在田里画出道弯弯的线,直指山坳方向。
“是要往那边长?”青禾举着竹篮过来,篮里是刚采的露水,“梅大夫说,雨芽认地气,往哪歪,哪块地就最养苗。”
银蛇顺着芽尖指的方向游,金蛇跟在后面,两条蛇爬过的地方,土面裂开细缝,雨芽的根须顺着缝往深处钻,发出“滋滋”的吸水声,像无数张小嘴在喝。
“这地脉是活的!”赵铁柱扛着锄头追上来,锄尖刚碰到土,就冒出串气泡,“李木匠说,山坳里有股泉眼,雨芽是闻着水味呢。”
外乡的后生们扛着铁锹来帮忙,锹刃上还沾着远乡的泥:“俺们那的雨芽也指路了,”他们往土里撒了把蛇蜕灰,“长老说混点这个,根须长得快,能追上你们的苗。”
周丫忽然发现,雨芽歪的角度很特别,每株都偏七寸,正好是银蛇的长度。她把角度记在纸上,和陈种匣里的麻纸图比对,竟和图上山坳泉眼的位置对上了——原来雨芽在照着老图指路。
跟着雨芽往山坳走,脚下的土越来越软,草根里渗着水,踩上去“咕叽”响。银蛇忽然停在片乱石堆前,用尾巴扫开碎石,露出块青石板,板上刻着蛇纹,和新仓门的刻痕能拼上。
“是泉眼的盖!”青禾蹲下来抠石板缝,缝里缠着些干枯的谷须,颜色和陈种匣里的麻纸一样黄,“这是当年守泉人盖的,得用蛇纹对上才能开。”
赵铁柱和后生们合力抬石板,石板刚离地,就听见“咕嘟”声,股清泉从地下冒出来,水花溅在蛇纹上,竟映出虚影——是太奶奶和苏老夫人在泉边淘米,一个说“泉要盖严实,别让虫掉进去”,一个笑“蛇会看着呢”,旁边的蛇盘在石板上,和银蛇现在的姿势分毫不差。
泉眼周围的泥里,埋着些陶片,拼起来是个破瓮,瓮底刻着“润苗”二字,和陈种匣里的“待雨”正好成对。周丫往泉里扔了颗雨芽,芽尖在水面打了个转,忽然往下沉,泉底立刻冒出蓝紫雾,雾里浮着谷种的影子,像在说“水够了,该长了”。
张老板提着木桶来打水,桶沿的蓝紫绳被泉水泡得发亮:“我娘说,这泉叫‘合心泉’,”他往桶里放了片蛇蜕,“当年两位老夫人总用这水泡谷种,说‘泉连四乡水,种喝一家水’,泡过的种长得齐。”
孩子们跟着来玩,小石头往泉里扔了颗珠光谷粒,狗蛋用树枝搅水,水面的蛇纹影跟着转,转出个“共”字,是用谷粒拼的。“泉眼在说共仓呢!”小石头喊着,水珠溅在脸上,凉丝丝的带着甜。
往田里引泉水时,怪事发生了。水流过的地方,土面冒出层青苔,苔纹是谷仓谱的样子,从泉眼一直铺到新仓,谱上的字迹在水里闪闪的,像活了过来。
“是水脉在显旧账!”青禾指着苔纹上的字,“这行是十年前的收成年,那行记着分种的数,和老仓谱上的一模一样!”
周丫往水里撒了把陈种,谷种在青苔上滚,正好落在谱上对应的年份位置,像在给旧账填新谷。银蛇忽然往水里钻,金蛇跟着窜进去,两条蛇在水下游,苔纹上的字迹就亮一分,游过的地方,泉水分成支流,往四乡的方向淌,像在给各乡分水。
引到张家村的田时,村长举着个旧瓢来接水:“这瓢是当年苏老夫人送的,”瓢沿的蛇纹被泉水泡软,“说‘瓢里有蛇气,接的水养苗’,你看,咱的苗喝了水,比别处高半寸!”
李家集的姑娘在泉边搭了个竹架,架上晾着蓝紫染布,布被泉水雾打湿,印出蛇盘谷穗的影子,和她们田里的苗纹一个样。“梅大夫说这雾能染布,”她指着布上的影子,“染出的布护苗,虫不敢靠近。”
远乡的后生们把泉水装进陶瓮,瓮上贴着新画的蛇纹:“俺们要把水带回去,”他们往瓮里放了把本地的土,“长老说‘水土混着,苗才认亲’,让远乡的苗也尝尝合心泉的味。”
泉水流过的第七天,四乡的雨芽都开始说话了。周丫趴在自家田里听,芽尖的颤音比之前清楚,说“水够了,该追肥了”,还说要混着泉边的泥才好。
“和泉眼的雾影说的一样!”青禾翻着祖母的日记,“这里写着‘雨芽得泉润,说话才清亮’,原来不是瞎颤。”
赵铁柱往田里追了肥,肥里混着泉边的黑泥:“李木匠说这泥含着泉精,”他指着芽尖,“你看,刚追肥就直起腰了,像听懂话了。”
外乡汉子带着远乡的肥来,肥里掺着他们那的泉泥:“俺们的雨芽也说话了,”他往肥里浇了点合心泉水,“说‘肥里得有两地泥,苗才肯长’,和你家的芽说的一个样。”
梅大夫背着药箱在泉边转,药箱上的铜铃被雨芽碰得轻响:“你看芽根的须,”他捏起根须,“缠着泉里的矿物质,比普通的须韧三倍,太奶奶的药谱里记着,这叫‘泉筋’,能让苗抗倒伏。”
苏家的管家送来四乡的雨芽样本,每个样本瓶上都贴着泉眼的位置:“东家说,得让合心泉认认这些苗,”他往每个瓶里滴了滴泉水,“说‘泉认苗,苗认泉,四乡才算真的连在泉脉上’。”
小满那日,四乡的田都浇上了合心泉的水,雨芽长得齐腰高,蓝紫相间的叶片在风里晃,像片会说话的绿海。周丫站在泉眼边望,泉水汇成的支流像银带,把所有的田连在一起,带起的雾里,浮着无数雨芽的影子,都朝着泉眼的方向弯,像在朝拜。
“该在泉边立块碑!”赵铁柱扛着块石板来,石板上刻着“合心泉”三个字,字周围刻着蛇盘谷穗,穗粒上嵌着四乡的土,“李木匠说,碑得让泉水泡三天,才算认根。”
周丫往碑上撒了把雨芽籽,银蛇立刻用身体把籽压进刻痕,金蛇跟着往字上吐泉水,籽在水里发了芽,顺着刻痕爬,把“合心泉”三个字缠成了绿的。
张老板的婆娘提着篮子来送泉边种的菜,菜上还沾着水珠:“用泉水浇的,”她往菜上撒了把谷糠,“我娘说‘泉边的菜带着水精,吃了有力气种谷’,给守泉的人添个菜。”
孩子们在泉边搭了个小竹棚,棚柱上缠着三色绳,绳头系着雨芽籽:“俺们帮着守泉!”小石头往泉里撒了把糖,“让泉水也甜甜嘴!”狗蛋跟着往棚上挂了串蛇蜕,说“给泉眼当门帘”。
周丫望着泉眼里的倒影,水里的她和青禾、赵铁柱、外乡的后生们都笑着,旁边的银蛇和金蛇盘在碑上,雨芽的影子在水里晃,像把所有的人、苗、蛇、泉都融在了一起。
忽然明白,太奶奶们盖泉眼、留陈种,不是只为了让苗喝水,是盼着这合心泉的水,能像纽带,把四乡的土泡在一起,把远乡的泥融在一处,让雨芽喝着同样的水,说着同样的话,长着同样的劲。
夜里,周丫梦见合心泉的水往天上流,变成云,云里落下的雨,每滴都带着谷香,落在所有种着雨芽的地方,长出的苗都缠着泉眼的蛇纹,穗粒上的字拼在一起,是“泉润万苗,苗连万家”。
第二天清晨,周丫推开新仓门,看见银蛇和金蛇正往泉边拖新采的雨芽,芽尖上的露水掉进泉里,溅起的水花映出四乡的田,田埂上的人都在笑,像幅活的画。她笑着转身,去叫还在收拾的青禾和赵铁柱:“走,给泉边的苗搭架去,咱得让所有的雨芽知道,长高的活,才刚起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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