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降下一半,夜风灌进来。关毅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
“你今天唱得很好。”
我没动,站在台阶上,手还搭在车门框。奖座和文件袋抱在怀里,纸张边缘有点硌人。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你说我唱得好……可我刚才坐在钢琴前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太满了。”我抬起头,看向他,“满到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了。”
他没说话,只是打开副驾的门。动作很慢,像是在等我决定要不要上来。我把东西塞进座位底下,坐了进去。车里有股熟悉的气味,不是香水,也不是烟味,是那种常年放着同一件外套、用同一个杯子留下的味道。
他递来保温杯。我接过来,拧开盖子,热水的热气扑在脸上。手指一圈圈绕着杯身,温度一点点传进来。
“你知道吗?”我说,“我以前总想着,有一天能站上这样的舞台,被人听见。现在真的做到了,反而有点不敢信。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哪里会出错,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有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关毅侧过身,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发动车子。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他说,“你在后台角落站着,头发湿了一半,衣服皱巴巴的。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要找你谈合约,就站在那儿看别人彩排。你的眼神不是羡慕,也不是紧张,就是……认真地看着。”
我转头看他。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不一样。”他声音没高,也没低,“她不急着往上爬,也不怕站在下面。她只是想唱歌。”
我喉咙动了一下。
“现在也一样。”他说,“你现在站得更高了,但你想做的事没变。那就继续做下去,别管前面有没有路。路是你走出来的。”
我笑了下,把杯子放在腿上。指尖还在发烫,不只是因为热水。
“其实我怕的不是没人听。”我说,“我怕的是,以后的日子,你会不会觉得累。陪一个总是往前冲的人,要承担很多事。你要帮我挡媒体,要听我半夜说梦话,还要在我崩溃的时候不离开。这些都不是小事。”
他伸手,把我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自然,像是做过很多次。
“我也不是非得你完美才留在你身边。”他说,“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知道你在努力。你摔倒了会自己爬起来,哭了也不会瞒着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样就够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睛酸。
“那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我说。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很暖。“嗯,一起。”
外面风还在吹,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几声笑声,应该是工作人员收工了。车灯关着,只有仪表盘亮着微弱的光。我们谁都没提回家的事。
“林姐说下个月有场公益演出。”我说,“想让我带几个普通音乐爱好者上台合唱。他们不是专业歌手,有的是老师,有的是护士,还有个大叔在菜市场卖鱼,但他特别喜欢民谣。”
“你答应了?”
“我想试试。”我说,“上次视频放出来,弹幕都在说‘原来我们也能唱歌’。如果能让更多人觉得,唱歌不是只属于舞台的事,是不是也算一种开始?”
他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听听他们的录音。”我说,“你是制作人,耳朵比我准。要是节奏乱了,或者调不对,你能听出来。”
“行。”他说,“什么时候交?”
“下周三之前。”我顿了顿,“你要是忙,我可以找别人。”
“我不忙。”他说,“你录完发我就行。”
我靠向座椅,肩膀放松下来。这一天太长了,从早上开会到晚上登台,每一分钟都像绷着一根线。现在这根线终于松了。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录音吗?”我问。
“记得。”他说,“你唱完第一句就停下来,说声音太难听,不想继续。”
“后来你怎么劝我的?”
“我说,再唱一遍。”他看着我,“然后你唱了八遍,最后一遍过了。”
我笑出声。“你那时候好凶。”
“我不凶。”他说,“我只是知道你能做到。”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他没有催我回家,也没有看时间。车停在小院里,像是忘了这地方只是个临时落脚点。
“下个月还有个采访。”我说,“文化频道的,要做一期关于音乐与普通人生活的专题。他们想拍我回快递站看看,去我以前住的小区走一圈。可能会见到老邻居。”
“你想去?”
“我想去。”我说,“我不是非要证明什么,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忘记那些日子。我也不是一夜之间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也是从一件件小事里,慢慢走到今天的。”
他点头。“我去陪你。”
“不用每次都陪。”我说,“你也有你的工作。”
“但我愿意。”他说,“而且,我不想错过你任何一段路。”
我转头看他,他也在看我。他的眼神很稳,没有闪躲,也没有夸张的情绪。就是那样看着我,像是能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听懂。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我说,“我想写一首新歌。不是为了比赛,也不是为了发专辑,就是单纯想写。写送快递的时候,写养父母做饭的声音,写汪璇第一次叫我名字时的样子,也写你站在我病房外的那个晚上。”
“什么时候开始写?”
“明天就开始。”我说,“我想先把旋律记下来,词慢慢改。”
“需要编曲的话,随时找我。”
“我知道。”我握紧他的手,“你一直都在。”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一辆车从旁边驶过,灯光扫过车内一角。我看见他袖口有一道折痕,应该是白天开会时压的。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深色外套,领口有一点灰,可能是路上沾的。
“你累了吗?”我问。
“还好。”他说,“你呢?”
“我有点困,但不想睡。”我说,“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们就坐着,不说太多话,也不用去做什么事。”
他点头。“那就再坐一会儿。”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我的手还被他握着,温度没有散。
很久以后,我才睁开眼。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我问。
“你想走的时候再走。”他说。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颗纽扣。那是陈静姝缝在我外套里的,她说冷了可以贴着身子暖一暖。我现在把它拿出来,放在手心。
它很小,很旧,边缘有点磨平了。
但我一直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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