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北颔首:
“正是。据门口侍卫说,二人是一前一后抵达,几乎同时下的马车,看样子……像是一道来的。”
萧玦的眉头皱得更紧,眸色暗沉了几分。
城门口那一幕,那阵风,那张惊鸿一瞥的容颜,和马车里频频回望的白苏木……
尚未完全沉淀的心绪,此刻又被这意外的组合搅动。
元北也觉奇怪,摸着下巴嘀咕:
“这宋二小姐不是一向和赫连世子不对付么?上次围场,二小姐还跟承王爷告状,说赫连世子人坏。怎么如今竟然结伴来东宫了?莫非是……关系缓和了?”
他兀自分析着,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一抬眼,正对上太子殿下投来的、那冷得能冻死人的视线。
元北瞬间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刻紧紧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沉默的柱子。
萧玦阴冷的视线从元北身上收回,重新落在面前的奏报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孤今日政务繁忙,无暇见客。”
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哪里像她那般空闲,朋友遍天下,今日送这个,明日见那个!
“是。”
元北应下,转身准备出去传话。
“等等。”
萧玦的声音再次响起。
元北停步回身。
萧玦的目光依旧落在奏报上,他沉默了片刻。
指尖无意识地在扳指上摩挲了一下,终究还是改了口,语气平淡:
“罢了。让她……让他们进来吧。”
元北低头应是,心中暗暗咂舌。
殿下这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
宫门外,得到通传的宋姝菀,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被允许进入的赫连闳,撇了撇嘴,率先迈步走进了东宫大门。
赫连闳落后半步,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一瞬,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微光,随即也举步跟上。
东宫肃穆,庭院深深。
宋姝菀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记忆中唯二的两次,还是借着宫宴或别的由头,跟着宋姝静来的。
原主一心都扑在寻找太子萧玦、制造偶遇上,根本无暇留意东宫的景致。
此刻,跟着引路的内侍走在通往书房的回廊上,她还能分心偏过头,瞥了一眼身旁与自己同行的赫连闳,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嫌弃,明目张胆的嫌弃。
赫连闳接收到这明明白白的白眼,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
只是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又是掠过微光。
她跟我翻白眼诶!
怎么没见她跟别人翻白眼!
她的眼睛,生气时瞪得圆圆的,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珠子,亮得惊人。
书房门口,内侍通传后,厚重的门被推开。
书房内光线明亮,储君华服的萧玦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宝椅之上,墨发束以金冠,面如冠玉。
从雕花窗棂斜射进来的春日阳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缝隙,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而神圣的金辉。
侧脸线条在光晕中更显清俊挺拔,恍如九天宫阙中走出的神只。
背景都该是仙山云雾、琼楼玉宇才配得上这份超凡气度。
他没有立刻抬头看向进来的二人,眼帘半垂,专注地看着桌案上摊开的奏折,笔尖悬停,似乎正凝神思考。
那姿态,刻意而明显,透着一股,孤很忙,闲人勿扰的疏离。
更透着一股想要借此彰显自己并无弱点、不会因他人举动而心绪波动的刻意冷漠。
“臣女宋姝菀,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西陵质子赫连闳,见过太子殿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清越娇软,一道平静淡漠。
片刻令人难耐的静默后,萧玦才缓缓抬起眼帘。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近前的宋姝菀身上,而是直接越过了她,对上了她侧后方的赫连闳。
“西陵世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萧玦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元北悄悄抬眼,看了看站在下方、嘴角依旧噙着浅淡弧度的宋姝菀。
连他都看出来殿下这是在故意冷落二小姐,二小姐那般心思玲珑的人,又岂会感觉不到?
可他看了半天,也没从宋姝菀那张精致无瑕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异样神情。
她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双眸若秋水盈盈,明亮澄澈,妆容精致得像个被精心打扮过的瓷娃娃。
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足以让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太子殿下刻意忽视带来的尴尬与冷漠。
宋姝菀听着身边赫连闳开口,微微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一直拿着的一个细长锦盒。
赫连闳今日其实并没有什么正经事非要见萧玦不可。
他不过是知晓宋姝菀的马车往东宫方向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顺理成章与她同路、甚至同处一室的机会,便跟了过来。
他不在意宋姝菀是不是讨厌他、烦他、想让他滚远点。
别人的想法与感受,他素来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自己那点偏执的兴趣。
面对太子的询问,赫连闳语气依旧平淡:
“并无特别要事。只是久闻东宫景致雅致,大昭储君气度非凡,特来拜见。”
这话说得客气,却也牵强。
萧玦面色如常,顺着他的话,也说着场面上的客套:
“世子过誉。大昭乃礼仪之邦,世子远来是客,若有所缺,尽管与管事言明,东宫自会为世子安排妥当。”
这不过是礼节性的敷衍。
赫连闳却忽然抬眸,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看向萧玦,反问:
“什么都可以吗?”
萧玦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没想到这质子如此实诚,竟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维持着储君的涵养,淡淡道:
“只要不过分,不违大昭礼法,孤都会尽力满足世子。”
赫连闳眼底似乎流转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顽劣的兴致。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在书房内响起:
“那我想要宋二小姐。”
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玦眸中骤然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阴翳与杀意,捏着奏折边缘的指节微微泛白。
然而,赫连闳像是没察觉到那骤然降低的气压,紧接着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
“……陪我去游湖。”
“不行。”
萧玦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赫连闳眼底的兴味似乎浓了些,他微微偏头,语气带着点无辜的疑惑:
“为何不行?”
萧玦的余光扫过一旁仿佛事不关己、依旧淡然垂眸摩挲盒子的宋姝菀。
心中那股从城门口就开始堆积、又被她与赫连闳结伴而来点燃的沉闷火气,堵在胸口,烧得他心烦意乱。
他强压着情绪,语气更冷:
“你想与她游湖,与孤说有何用?孤管不到尚书府千金的头上。”
他心中笃定,宋姝菀是个记仇的性子,亲口说过厌烦赫连闳,就绝不会喜欢上这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眼下根本无需他多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质子就会被宋姝菀当场、毫不留情地拒绝。
他只需要冷眼旁观,欣赏赫连闳被拒后的尴尬与难堪就够了。
赫连闳闻言,果然偏过身子,面向宋姝菀,那双平静到有些空洞的眼睛看着她,问道:
“可以吗,二小姐?”
宋姝菀这才抬起眼眸,看向赫连闳。
她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如春风拂面般温柔无害的笑容,眉眼弯弯,笑容甜美,声音也软了几分:
“世子远道而来,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朋友。如今既然诚心相邀,我自然……是不好推辞的。”
萧玦:……………???
萧玦常年克制隐忍、维持平静的俊美面孔,几不可查地扭曲了一瞬。
右手下意识地握紧,拇指上那处昨日被碎玉划伤、刚刚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因这突如其来的用力,瞬间崩裂,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染红了新换的墨玉扳指边缘。
她说什么?
她答应了?!
她竟然答应了赫连闳这个疯子?!
宋姝菀仿佛没看到萧玦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话落,又轻轻唔了一声,似在思考,继续说道:
“不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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