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咀嚼者触须完全解析屏障,还有两小时十七分。
距离低语者脓液冲破脑虫残骸的净化,还有六分钟。
距离木星引爆程序启动,还有六小时五十一分。
时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缓慢拉扯。联合指挥部里,空气凝固成了某种透明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力。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流无声翻滚,警报灯的红光在每个人脸上涂抹着相同的血色。
塞拉莉安站在指挥台前,那双流转着灵能辉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黑色晶体投射出的坐标。她的手指在轻微颤抖——这是雷娜第一次见到这位活了上千年的灵族使者,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
“守墓人……”塞拉莉安的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传来,“它在灵族的古老典籍里被称作‘遗忘之墙’,在虫族的集体记忆里是‘吞噬历史的深渊’,在卡拉克文明的晶体记录中则是‘万物归零之地’。”
她转过身,灵能长袍无风自动:
“它不是神,不是怪物,甚至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存在’。它更像是……一种规则现象。一个从宇宙诞生之初就沉睡在银河系核心的、巨大的‘记忆黑洞’。”
“记忆黑洞?”人类首席科学家艰难地重复这个词。
“任何文明,任何生命,任何存在过的痕迹——最终都会以信息的形式沉淀在规则底层。”塞拉莉安的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灵能纹路,“就像海洋底部的沉积岩,一层叠一层。而守墓人……是这些记忆沉积的看守者。它沉睡时,记忆安稳。它苏醒时——”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
“——它会要求一个文明献上自己全部的记忆,作为让它继续沉睡的‘祭品’。”
指挥部的灯光暗了一瞬。不是电力故障,是所有人同时倒吸冷气时,生命维持系统产生的短暂波动。
“献祭之后呢?”雷娜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文明会继续存在,但会失去所有历史。”塞拉莉安闭上眼睛,“你们会记得如何说话,但不会记得第一句话是谁教的。会记得如何建造,但不会记得第一座房子是为了谁而建。会记得彼此是同胞,但不会记得为什么是同胞。”
“我们会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有人低声说。
“不。”塞拉莉安摇头,“比那更糟。你们会记得自己‘失去’了记忆,记得那种空洞,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却永远想不起来是什么。那感觉……就像活在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里。”
沉默。
然后,虫族代表的机械体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类似冷笑的摩擦声:
“所以这就是江辰留下的‘方案’?用文明的灵魂,换一堆烂肉多活几天?”
“注意你的言辞。”雷娜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说错了吗?”虫族代表转向她,“外面那两个东西——低语者、咀嚼者——它们要的是我们的命。而这位‘守墓人’,要的是我们的‘为什么活着’。你们人类不是有句古话吗?‘哀莫大于心死’。”
它顿了顿,机械眼闪烁着红光:
“虫族经历过。在脑虫被摧毁后,我们失去了集体意识的锚点,一度陷入彻底的混沌。那种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战的迷茫……比死亡更可怕。”
卡拉克文明的晶体代表发出柔和的闪光:“但从逻辑角度,生存优先于记忆。没有生命,记忆也无从依附。”
“没有记忆的生命,还算是‘生命’吗?”塞拉莉安轻声反问,“灵族的历史传承靠的是灵能记忆网络,每一代人的经历都会融入集体意识。如果让我们献出所有记忆……那就等于杀死了过去千万年里的每一个祖先,每一次日出,每一次离别。”
争论在继续。灵族主张保留记忆死战到底,虫族虽不赞同但理解,卡拉克则冷静地计算着生存概率。人类代表们沉默着,目光都投向雷娜。
她是元首。
她必须选择。
雷娜没有看任何人。她走到观察窗前,看着外面正在被规则滑轨缠绕的地球。那些银白色的光带已经覆盖了星球表面百分之七十的区域,像裹尸布,又像虫茧。
她在想江辰。
想五十年前,他站在同样的位置,指着星空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我们还记得为什么出发,就永远不会迷路。”
他还记得吗?
在高维空间徘徊五十年后,他是否还保留着那些记忆——关于废土时代的挣扎,关于希望堡的篝火,关于第一次看到抗辐射小麦发芽时的泪水,关于林薇在实验室熬夜时的侧脸,关于雷娜第一次叫他“指挥官”时别扭的语气?
如果他记得,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他忘了……那他现在是谁?
“元首。”技术官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脓液海洋已突破脑虫残骸的净化范围,正在撞击灵能屏障。屏障局部出现规则污染,灵族部队报告……有十七名战士出现精神侵蚀症状。”
全息画面上,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像溃烂的伤口,在银白色的灵能屏障上扩散。每一次撞击,屏障上就会多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灵族战舰在紧急修补,但修补的速度赶不上污染蔓延的速度。
“预计屏障完全失效时间:一小时四十二分。”技术官的声音在颤抖,“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小时以上。”
时间又缩短了。
雷娜闭上眼睛。她的手指在窗框上收紧,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后她转过身。
“联系林薇博士。”她说。
通讯在几秒后接通。实验室的画面投射出来——林薇悬浮在规则水晶球心的身影已经变得半透明,她的意识剥离进度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八。那些连接着她的神经线缆像发光的血管,将她的“自我”一丝丝抽离。
“雷娜?”林薇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意识层面,这是高维通讯的特征,“你们……在争论。”
她感知到了。
“江辰留下的选择。”雷娜简短地说,“唤醒守墓人,献出全部记忆,换取一道真正的防线。你怎么看?”
实验室里,林薇半透明的身影微微晃动。她的左眼——那个咀嚼者的污染印记——旋转速度突然加快,但右眼的银灰色光芒依然冷静。
“守墓人……”她轻声说,“我在规则深层见过它。不,不能说‘见过’,是感知到它的‘存在状态’。它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凝固的记忆构成的海洋。每一个文明的往事,都是海里的一滴水。”
她顿了顿:
“它很孤独。孤独到……愿意用永恒的力量,交换一个文明愿意陪它做梦。”
“陪它做梦?”
“献祭记忆的文明,会成为它梦境的一部分。”林薇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洞察,“你们的过去不会消失,会变成它梦里的故事。而你们……会成为那个梦的‘讲述者’,永远活在梦里,也永远困在梦里。”
雷娜感到心脏被攥紧了:“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梦里还可以有未来。”林薇说,“只是那个未来,永远建立在被遗忘的过去之上。”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林薇突然说:“雷娜,我有个想法。”
“说。”
“锚定仪式完成后,我的意识会固化在规则层面。那时候,我和守墓人……在某种意义上,处于同一个‘层面’。”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冷静,“也许我可以……和它谈谈。”
“谈什么?”
“讨价还价。”林薇笑了,笑容在她的半透明面容上显得格外诡异,“用我一个人的记忆,换它出手帮忙。”
“你的记忆?”雷娜愣住了,“你一个人的记忆,怎么可能抵得上一个文明?”
“因为我活了四百二十七年。”林薇轻声说,“因为我记得旧世界毁灭时的火光,记得废土时代第一场干净的雨,记得江辰第一次走进实验室时的样子,记得你第一次对我发火是因为我三天没睡觉……”
她的声音温柔下来:
“我还记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慌乱,记得失去他的痛苦,记得等待他的煎熬,记得所有那些……让我之所以是我的瞬间。”
“这些记忆,对守墓人来说,可能比一个文明的泛泛记录更有价值。因为它要的不是数据量,是……情感的密度。”
雷娜说不出话。她感到眼眶发热,喉咙发紧。
“但如果它不同意呢?”最终她问,“如果它坚持要整个文明的记忆?”
“那我会告诉它——”林薇顿了顿,“——告诉它,人类文明最珍贵的东西,从来不是记忆本身,而是创造记忆的能力。”
“我们可以遗忘一切,重新开始。”
“但如果我们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了……那记忆再珍贵,也只是陪葬品。”
通讯结束了。
雷娜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指挥部的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联合指挥部所有代表:
“我选择……不唤醒守墓人。”
塞拉莉安的灵能辉光骤然明亮,虫族代表的机械体停止了摩擦,卡拉克晶体的闪光变得柔和。
“人类文明的历史,是我们的根。”雷娜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根断了,树也许还能活,但永远不会再长高。我们会变成永远徘徊在过去的幽灵,活在一个永远残缺的现在。”
她看向窗外,看向那颗正在被包裹的地球:
“外面那些东西想毁灭我们的未来,我们认了,跟它们拼了。但守墓人要拿走我们的过去……那等于在我们还没死的时候,就杀死了所有曾经活过的人。”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
“我宁愿带着记忆死,也不愿忘了记忆活。”
决议通过了。
没有投票,但所有代表——灵族、虫族、卡拉克——都给出了同意的信号。塞拉莉安甚至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灵族对勇士的最高礼节。
“那么,”雷娜回到指挥席,“准备迎接冲击。屏障失效后,各部队按原计划行动。灵族后撤至第二防线,虫族启动信息污染第二阶段,卡拉克准备规则结晶自毁程序,人类舰队……”
她停顿了一下:
“人类舰队,死守奥尔特云内侧。一步不退。”
命令下达。
最后的和平,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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锚定开始第三小时二十九分。
脓液海洋彻底吞没了灵能屏障的一角。那片区域的银白色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的、不断翻涌的污染物质。第一艘灵族战舰来不及撤退,被脓液卷入,护盾在三秒内过载崩溃,舰体开始融化。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诡异的、类似肉体被消化的黏液声。
舰内一百二十七名灵族战士的生命信号,在监测屏上集体熄灭。
塞拉莉安站在旗舰上,看着那艘战舰最后的影像——它的轮廓在脓液中扭曲、溶解,最终变成一团无法辨认的残渣,被吞没在暗红色的海洋深处。
她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交叉,行了一个灵族的哀悼礼。
“屏障失效区域扩大至百分之十七。”技术官的声音嘶哑,“灵族部队伤亡……三百四十一人。”
“后撤。”塞拉莉安睁开眼睛,灵能辉光冷得像冰,“启动‘灵能挽歌’协议。所有阵亡战士的灵能残响,注入第二防线。”
“可是元首,那会消耗您……”
“执行命令。”
灵族战舰开始后撤,但在每一艘撤退的战舰后方,都留下了一缕银白色的、轻柔飘散的光雾——那是阵亡战士灵能消散时产生的“残响”,本应在真空中自然逸散,此刻却被塞拉莉安强行收集、编织,注入到第二防线的规则结晶中。
她在用同胞的灵魂,加固防线。
虫族的机械体代表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很久。然后它突然说:“虫族残部,启动‘脑虫遗愿’协议。”
它的机械体表面裂开,露出一个被多层防护包裹的透明容器。容器里,漂浮着一团暗淡的、拳头大小的生物组织——那是最后一位脑虫的核心碎片。
“脑虫战死前,留下了一条指令。”虫族代表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如果有一天,虫族面临灭绝危机,而这个危机来自于比我们更高等的规则污染……就激活这个碎片。”
“激活后会怎样?”
“它会释放脑虫生前的全部信息熵。”虫族代表说,“那是一个统治了数千亿虫族个体、指挥过上万场星际战争的集体意识的……全部重量。对低语者的脓液来说,就像把整片海洋的盐一次倒进一杯水里。”
“那碎片本身呢?”
“会彻底消散。连同里面保存的,虫族最后的历史记录。”
虫族代表看向雷娜:
“人类选择了保留记忆。虫族……选择用记忆作为武器。”
“这是脑虫的遗愿。它说,与其让历史被污染吞噬,不如用它来净化污染。”
容器打开了。
那团暗淡的生物组织漂浮出来,在真空中缓缓舒展,像一朵枯萎的花在最后时刻重新绽放。它开始发光,不是耀眼的光,是一种柔和的、乳白色的光晕。
光晕扩散。
所过之处,暗红色的脓液像是遇到了天敌,疯狂后退、蒸发、消散。不是被净化,是被“覆盖”——脑虫记忆的信息熵太浓稠、太沉重,直接把脓液的污染结构压垮了。
脓液海洋的推进停止了。
不止停止,还在倒退。
脑虫碎片的光晕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在暗红色的血肉中切开一条越来越宽的、干净的通道。
代价是,碎片本身正在快速消散。它的体积每缩小一圈,虫族代表机械体的某个部分就会同步熄灭——那是与碎片相连的数据接口。
当碎片缩小到指甲盖大小时,虫族代表突然开口:
“人类。”
雷娜看向它。
“脑虫最后的思想……是羡慕。”机械体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羡慕你们有‘个体’,有‘选择’,有‘宁愿死也不愿遗忘’的愚蠢勇气。”
它顿了顿:
“虫族只有集体。只有最优解。只有……生存。”
碎片彻底消散了。
虫族代表的机械体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光点,它沉默地退到指挥台边缘,进入了低功耗待机状态。
脓液海洋被逼退了零点三个天文单位。
代价是:虫族失去了最后的、完整的历史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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锚定开始第四小时零七分。
咀嚼者的触须突然停止了动作。
十六根主触须同时从灵能屏障上抬起,悬停在真空中,像十六条嗅到了危险的毒蛇。它们的表面规则纹理疯狂闪烁,在进行某种高速计算。
“它在……重新评估。”塞拉莉安皱眉,“脑虫碎片释放的信息熵,干扰了它对‘猎物价值’的判断。”
“能争取多少时间?”
“不确定。但它很可能改变策略,从‘品尝’转为……‘撕咬’。”
话音刚落,十六根触须的末端同时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由规则碎片构成的“牙齿”。那些牙齿没有固定形态,每一颗都在不断重组,像是活着的、饥饿的、等待咀嚼的规则集合体。
触须猛地刺下。
不是舔舐,是穿刺。
灵能屏障在接触的瞬间就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并以触须的刺入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蔓延。
“屏障强度急速下降!百分之四十……三十……二十……”
“后撤!所有灵族单位,立刻后撤至第二防线!”
“来不及了!第七、第九、第十一节点已被突破!”
全息投影上,三根触须撕裂了屏障,像三根巨大的钉子,钉进了太阳系的防御圈内部。它们开始旋转,撕扯,把屏障的缺口越拉越大。
脓液海洋似乎感应到了机会,重新开始涌动,朝着缺口涌来。
前有咀嚼者撕咬,后有低语者污染。
防线即将崩溃。
就在这一刻——
木星轨道上,二十七道微弱但坚定的信号,同时亮起。
那是陈雨和他的团队。
他们的引爆程序,提前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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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木卫三研究站。”陈雨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平静得像在汇报日常工作,“所有引爆节点就位。木星内部结构扫描完成,重力井参数校准完毕。”
全息画面上,木星——那颗巨大的、条纹状的气态行星——周围亮起了三千七百个微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深埋在木星大气深处的聚变炸弹,它们的位置经过精确计算,能引发木星内核的链式坍缩。
“陈雨,”雷娜说,“你们可以撤退了。现在跃迁,还来得及。”
“元首,您知道的。”陈雨笑了,笑声很轻,“我们研究了木星十七年,它的每一次风暴,每一次极光,每一次磁场波动……我们都记录在案。它就像我们的……孩子。”
他顿了顿:
“父母不能抛弃孩子。即使要送它去死,也得陪着它走完最后一程。”
频道里传来其他研究员的声音,有男有女,都很平静:
“数据流已开始传输。林薇博士,希望这些能帮到您。”
“对了,我们偷偷在木卫二的冰层下埋了个时间胶囊。里面是……一些私人物品。如果以后有人类回来,帮忙挖出来。”
“不说废话了。倒计时开始吧。”
倒计时:十秒。
十。
陈雨轻声哼起一首歌。那是旧时代的民谣,关于远行,关于故乡,关于等一场永远等不到的归期。
九。
脓液海洋涌入了屏障缺口。
八。
咀嚼者的触须又撕开了三个节点。
七。
林薇的意识剥离进度:百分之七十一。
六。
塞拉莉安开始吟唱灵族的安魂曲。
五。
虫族代表从待机中苏醒,机械眼最后一次闪烁。
四。
卡拉克结晶开始自我解体,释放出最后的规则稳定场。
三。
雷娜握紧了那块黑色晶体。
二。
木星的三千七百个光点,同时达到临界值。
一。
陈雨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告诉后来的人……木星曾经很美。”
---
光。
无法形容的光。
不是爆炸的光,是一颗行星在规则层面“死亡”时释放的、最本质的时空涟漪。木星没有炸开,它向内坍缩了——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的海绵,体积在十分之一秒内缩小到原来的百万分之一。
极致压缩产生的能量没有外泄,全部被引导、聚焦,射向脓液海洋和咀嚼者触须的交界处。
那是一片纯粹的、无属性的规则湮灭场。
脓液接触的瞬间,直接“蒸发”成了虚无——不是净化,是从规则层面被彻底抹除存在。
咀嚼者的三根触须来不及收回,被湮灭场扫过末端。没有伤口,没有断裂,但那三根触须从末端开始,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痕迹一样,一寸寸消失了。
消失的部分没有痛苦反馈,没有挣扎,就像它们从未存在过。
咀嚼者的所有触须猛地缩回,第一次表现出了明显的“退缩”。
脓液海洋被清空了四分之三。
木星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微小的、密度极高的黑洞雏形,以及周围飘散的、稀薄到几乎看不见的星尘。
那是二十七个人,和一颗行星,最后的存在痕迹。
联合指挥部里,没有人说话。
只有监测设备冰冷的读数声,以及……从遥远的规则深层传来的、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像是守墓人,在梦里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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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和平,结束了。
战争,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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