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城外那条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另一支规模不大却护卫严密的队伍,也正在加速前行。
正是换上了普通护卫服饰的皇帝闻治、夏挽,以及在王威及其手下精锐死士的护卫下,朝着风云变幻的京城疾驰而来。
闻治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抹一切尽在掌握的锐光。
夏挽紧挨着他,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沉稳力量,心中的惊涛骇浪,在这份奇异的平静感染下,也渐渐平复,转化为一种紧张的期待。
······
京城东南角,一片相对偏僻、房舍杂乱的坊市内。
这里是燧王叛军的一处临时集结和休整区域,也靠近明淮响可能出现的指挥位置之一。
南昌侯李淡,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脸上涂抹了少许灰土以作掩饰,正躲在一处半塌的土墙后,警惕地观察着不远处一队正在搬运物资的南节军士兵。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陈旧刀疤、动作有些迟缓的老兵身上。
“党叔!” 李淡压低了嗓子,用一种特殊的、类似鸟鸣的节奏,轻轻唤了一声。
那被称为“党叔”的老兵身形猛地一顿,霍然转头,循声望去,当他看清土墙后那双熟悉的眼睛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震惊和慌乱的神色!
他连忙对身边的同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装作内急,快步朝着李淡藏身的角落走来。
一进入阴影处,党叔立刻一把抓住李淡的胳膊,将他往更深处拖了拖,声音又急又低,带着浓重的口音。
“世子!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全是明淮响的人,你不要命啦?!”
李反手握住党叔粗糙的大手,眼神急切而真诚。
“党叔,我就是来找你的!明淮响背主求荣,投靠燧王造反,这是自取灭亡!
你们都是南节军的老人,是跟着我爹在边疆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汉子,我不想看着你们被明淮响那狗贼拖下水,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啊!”
党叔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深深的无奈,他叹了口气,压着嗓子道:
“世子,你当俺们愿意吗?明淮响这王八羔子当了统帅后,排除异己,安插亲信,咱们这些老人被压得死死的!
这次···这次他是假传军令,把兄弟们骗进了京,等知道是要造反,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不开城门?当场就是个死!开了城门···那就是反贼!横竖···横竖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啊!俺们···俺们也是没路走了!”
这个在战场上面对羌族人都未曾退缩的汉子,此刻眼圈微微发红,声音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悲愤。
李淡紧紧攥着党叔的手,语气斩钉截铁。
“党叔,有路!我现在就给你们指一条活路,一条将功赎罪的路!”
党叔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啥路?世子,你说!只要能让兄弟们不死,不被当作反贼遗臭万年,让俺干啥都行!”
李淡凑近他耳边,语速极快却清晰地低语。
“你们这样···回去后,想办法把明淮响引到这里来!”
他对准党叔的耳边,将一个早就侦查好的、地形复杂、易于埋伏的废弃染坊区域告知于他。
“就说在这里发现了重要人物,急需他亲自来处理。只要能把明淮响和他身边的核心亲卫引到这个陷阱里,你们就算立了头功!”
党叔听得心惊肉跳。
“引他来?然后呢?”
“然后,你们和我,还有我带来的一队神机营最顶尖的兄弟,就在这里,送他上路!”
李淡眼中寒光一闪。
“只要明淮响一死,南节军群龙无首,你们再站出来,指认他是如何胁迫你们、假传军令,并且协助我们诛杀了这个首恶元凶!这就是你们将功折罪的最有力证据!
到时候,我以南昌侯世子的身份,亲自向圣上陈情,陈述你们的无奈与功劳,圣上明察秋毫,定会对你们网开一面,甚至可能不予追究!
党叔,你信我!你们都是跟着我爹出生入死、守护边疆几十年的老兄弟,我李淡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明淮响拖进地狱!”
李淡的话,字字句句敲在党叔心上。
他看着李淡年轻却坚毅的脸庞,想起老侯爷的恩义,再想想自己和兄弟们眼下的绝境以及家中老小···犹豫、挣扎、恐惧、希望,种种情绪在他沧桑的脸上交织。
半晌,他猛地一咬牙,重重地点头,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李淡的肩膀。
“中!世子,俺老党信你!就按你说的办!为了兄弟们有条活路,俺这就去!”
“党叔,千万小心!不要引起怀疑!” 李淡最后叮嘱。
党叔点点头,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服,装作刚解完手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搬运物资的队伍中。
李淡则迅速隐入更深的阴影,通过特定的暗号,将潜伏在附近各处的神机营精锐,约二十名擅长潜伏、刺杀、弩箭、格斗的高手,悄然召集到废弃染坊周围,按照事先反复推演过的方案,各自进入最佳的伏击位置。
屋顶的残破瓦檐后、半塌的土墙缝隙中、枯井的边沿、堆积如山的破染缸后面···一个个身影如同融入了环境,悄无声息。
他们手中,是特制的强弩、淬毒的吹箭、带倒钩的飞索、以及近战用的短刀利刃,目光冰冷,呼吸悠长,如同等待猎物踏入死亡陷阱的猎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染坊区而来!
李淡伏在一处断墙后,心脏微微提起,对着不远处一个埋伏在瓦垄后的神机营兄弟,轻轻打了个“准备”的手势。
所有伏击者,精神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弩箭的准星牢牢锁定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党叔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引路,脸上带着“急切”和“痛苦”的表情。
他身后,是一队约三十余骑,为首之人,身着南节军高级将领的铠甲,面容阴鸷,眼神锐利,正是南节军统帅,明淮响!
“明将军,就是前面那家废弃的染坊!”
党叔指着染坊深处一栋尚算完好的砖房,气喘吁吁地道。
“小的带人巡查时,发现里面有可疑人影晃动,像是···像是穿着宫中侍卫服饰的人!
他们人不多,但很警惕,我们刚想靠近查看,就被暗箭伤了几个弟兄!
小的拼死逃出来报信,他们···他们肯定还在里面!”
明淮响骑在马上,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寂静得有些过分的染坊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难道真是漏网之人躲藏于此?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明淮响并未轻易涉险,先点了五名亲卫,下马持刀,小心翼翼地向党叔所指的砖房摸去。
就在这五名亲卫刚刚踏入染坊中心区域,注意力全部被那砖房吸引的瞬间!
“放!”
李淡心中默念,猛地一挥手!
“嗖嗖嗖——!”
“嗤嗤嗤——!”
破空之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不是一支两支,而是数十支弩箭,如同疾风骤雨,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覆盖了明淮响及其周围核心亲卫所在的区域!
目标明确!
“敌袭!!”
明淮响到底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反应快得惊人!
在破风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他已经厉声大喝,同时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他手中那柄沉重的长剑已然出鞘,舞动如风,在身前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雨!
大部分射向他的箭矢都被长剑格飞或铠甲弹开,只有少数几支擦过甲片,带起一溜火星。
但他的战马就没那么幸运了,数支强劲的弩箭狠狠钉入了马颈和胸腹,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轰然向前栽倒!
明淮响在战马倒地前,已如同大鸟般纵身跃起,落地时一个翻滚,躲到了一处半截染缸之后,避开了后续的攒射。
他身边那七八名亲卫就没那么好运了,在第一轮突如其来的、来自多重死角的致命打击下,当场就有四人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
另外几人或受伤或惊魂未定,慌忙寻找掩体。
而被派去探查砖房的五名亲卫,以及更外围的普通护卫,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来自屋顶、墙后、地沟等隐蔽处的无情射杀,瞬间死伤过半!
“有埋伏!结阵!保护将军!”
侥幸未死的亲卫头目嘶声吼道,剩下的人拼命向明淮响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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