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局总部,局长办公室。
晨曦的光芒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驱散了室内的黑暗,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焦躁与冰冷杀意的低气压。
杨成站在办公桌后,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那逐渐苏醒的城市。他的身姿依旧挺拔,穿着笔挺的局长制服,一丝不苟。但若有人能看清他的正脸,便会发现,那张平日里威严沉静的面容,此刻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郁,眼底深处,更是翻涌着惊疑不定的寒芒。
昨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备份中心的警报、突如其来的爆炸、李不言和陆棠的逃脱、以及“牧羊人”那最后传来的、带着显而易见怒意的简短讯息——【猎物脱钩,数据失窃】。
短短八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杨成的心上。
猎物脱钩?指的是李不言和陆棠竟然能从“牧羊人”亲自出手的情况下逃脱?这简直不可思议!那两人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即便有所提升,也绝无可能在“牧羊人”面前支撑多久!除非他们身上还隐藏着连“牧羊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底牌?或者说,“牧羊人”因为某种原因,并未全力出手?
数据失窃!这才是最让他心惊肉跳的一点!备份中心里存放着什么?是过去一段时间全局的海量操作记录和能量数据!虽然核心机密不在其中,但那些看似琐碎的过程信息,一旦被有心人进行深度交叉分析……
杨成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周永福案那几个老家伙在会议上的质疑,闪过了技术部那份关于网络攻击溯源受阻的报告,闪过了后勤系统里那些关于“幽冥魂晶”的、被他以为已经处理干净的记录。还有,文献库失火前,他亲自前往c区,动用局长权限,秘密取走并销毁那份真正的特殊物资报废流水单原件时,是否留下了什么未被彻底抹除的能量痕迹?!
这些原本孤立的事件,如同散落的珍珠,此刻却被“数据失窃”这根线,隐隐串联了起来!
脊柱成了寒意的梯子,一级,一级,直通他紧绷的后脑。
他太大意了!或者说,他太依赖“牧羊人”提供的技术和力量,太相信自己对局面的掌控力了!他以为李不言和陆棠不过是瓮中之鳖,翻不起大浪,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手段层出不穷,甚至能在“牧羊人”眼皮底下偷走东西!
他们拿到的数据里,到底有多少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将这些信息公之于众?还是用来要挟?
不!以李不言的性格,绝不会仅仅满足于要挟。他恐怕是想彻底掀翻棋盘!
杨成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调出了内部监控系统。他需要确认,昨夜之后,局内的风向有没有发生变化。
监控画面显示,各部门似乎依旧在正常运转,工作人员行色匆匆,看不出太多异常。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原本就对“清道夫计划”和周永福案心存疑虑的部门负责人,今天似乎格外“安静”,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也透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内务调查科那边汇报,对周永福的“审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那老家伙咬死了自己是冤枉的,而且似乎有风声在底层悄悄流传,说周师傅案证据存疑。
技术部也发来报告,称昨夜爆炸的源头尚未完全查清,但初步判断是某种老旧线路因灵能波动过载引发的意外,同时隐晦地提及,内部网络似乎检测到了一些未被授权的、极其隐蔽的数据访问尝试,来源不明。
一条条信息汇总过来,如同拼图般,逐渐勾勒出一幅暗流涌动的画面。
李不言和陆棠,他们不仅仅是在逃亡,他们是在暗中串联,在搜集证据,在试图从内部瓦解他的权威!
杨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低估了对手的韧性和反击能力,也高估了自己对档案局这座庞大机器的绝对掌控。
“牧羊人”那边,态度也变得有些微妙。昨夜之后,“牧羊人”没有再主动联系他,对于后续行动,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这种沉默,让杨成感到不安。“牧羊人”是在责怪他的失误?还是在酝酿着什么新的、连他都不知道的计划?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微微震颤,炽热的岩浆在脚下奔涌,而他却无法准确预测爆发的时间和方向。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甚至有些久违的恐慌。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杨成眼中寒光一闪,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首先召来了内务调查科科长赵启明,以更加严厉的语气,命令他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撬开周永福的嘴,拿到“完整”的口供,彻底坐实其罪名,平息内部的杂音。任何敢于为周永福说话或者消极怠工的人,一律按同党论处!
接着,他直接绕开了技术部某些可能不可靠的环节,动用局长最高权限,启动了一项秘密指令——对全局内部网络,尤其是非核心但数据量庞大的次级系统,进行一次彻底的、无声的“数据清理”和“日志覆盖”。他要将那些可能存在的隐患,尽可能地在被发现前抹去!
最后,他沉思了片刻,拿起了一个经过特殊加密、从未启用过的通讯器,发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目标已警觉,可能握有不利信息。请求授权,启动‘清除’程序,优先级别:最高。】
信息接收方,赫然是那个位于东南方向边境山脉深处的坐标!
他不能再容忍李不言和陆棠继续活下去了!他们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不受控制的变数,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和“牧羊人”的计划!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他们将证据扩散出去之前,将他们彻底清除!
做完这一切,杨成缓缓坐回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紊乱的心绪。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窗外的阳光越发耀眼,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周身那越来越浓郁的阴冷与杀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李不言、陆棠之间,已经不再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他,绝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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