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
此刻在时透无一郎的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又似春水破冰。
话音落下的瞬间——
时透无一郎的脸颊,以及左额头浮现出云状的纹路。
斑纹,显现。
那几只小鱼怪,已然逼近,锋利如钳的前肢闪烁着寒光,作势欲扑。
时透无一郎动了。
霞之呼吸·肆之型·平流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淡薄如天际流霞、却又快得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刀光,水平扫过。
刀光掠过之处,几只小鱼怪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下一瞬,化作黑烟消散。
时透无一郎单膝跪地,将小铁揽在怀中,动作快而稳,避开了他胸前的伤口。
“小铁?”
小铁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意识尚存。
“时透哥,不用管我…快去…救钢铁冢先生…保护…那把刀……”
“嗯。” 他对小铁轻声应道。
转身,面向那间传来打斗与磨刀声的工坊。
屋内,玉壶的耐心和艺术家的从容正被消耗殆尽,转化为熊熊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停下?!’
“嚓、嚓、嚓……”
磨刀声,从未间断。
甚至,在玉壶因暴怒而攻击的间隙,那声音的节奏都未曾有丝毫紊乱。
铁穴森倒在旁边,几次想爬起来护住钢铁冢萤,都被玉壶随手抽开,摔得七荤八素,只能眼睁睁看着。
玉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有了!’ 眼珠一转,瞥向旁边重伤倒地的铁穴森,露出狰狞的笑意,‘只要杀掉他…当着这个顽固家伙的面,杀掉他在乎的人!看他还能不能专心!’
杀意锁定铁穴森,一只小手抬起,新的壶口开始凝聚高压水流。
然而,他的动作尚未完成——
嗡。
空气发出被极速切割的轻鸣。
一道斩击,直取玉壶的脖颈。
察觉危险,放弃了攻击,整个身体“嗖”地一声转移到了另一个壶中。
‘居然逃出了水狱钵?!他是怎么做到的?!搞不懂!还以为他要死了就没注意那边……’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
时透无一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立在那里。
他身上的伤势依旧明显,血迹斑斑,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截然不同。
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担,又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颊上那斑纹。
‘他脸上的斑怎么回事?!’ 玉壶心中警铃大作,‘无惨大人给的情报里,那个戴花札耳饰的小鬼也有类似的斑……’
‘不不不,更重要的是他怎么逃出来的?我的攻击应该让他彻底麻痹了才对!为什么能用比刚才更快的动作伤到我?!’
“章鱼壶地狱!”
玉壶想也不想,手中瞬间出现一个新的壶,壶口对准时透无一郎的方向猛地喷发。
轰——!
无数粗大、布满吸盘、滑腻坚韧的章鱼触手汹涌而出,四处爆发。
工坊墙壁和屋顶,在这股蛮横的力量下如同纸糊般被彻底撕裂、掀飞。
钢铁冢萤也被这股冲击力弹飞出去,摔在远处的空地上。
钢铁冢萤甚至在翻滚停止后,撑起身体,然后,不顾满身尘土和伤痛,再次举起磨刀石——
“嚓、嚓……”
磨刀声,在废墟与喧嚣中,倔强地、清晰地,再次响起。
玉壶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钢铁冢萤身上。
章鱼触手的中心,触手紧紧绞缠在一起,里面透出时透无一郎和铁穴森的身影。
“刚刚有点手下留情了,这次一定要压扁你!把你吸收了!”
触手开始用力收缩、碾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要将其中的人体碾成肉泥。
然而,玉壶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
收缩,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阻力。
不是硬抗,而是某种更精妙的东西。
触手内部,传来无数细微而高频的震动和切割感。
下一秒。
噗噗噗噗噗——!
连绵不绝的、如同裂帛又如同细雨打叶的轻响,从绞缠的触手爆发。
粗大的章鱼触手,在一瞬间,被切割成肉块,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肉块雨中,时透无一郎的身影轻盈落下。
铁穴森也获救,摔落在地。
“为我做出这把刀,谢谢你,铁穴森先生。” 时透无一郎手中已经握着新打造好的日轮刀。
铁穴森只是连连摆手:“不,不敢当…我只是按照您第一位刀匠,铁井户先生留下来的记录,打了这把刀……”
“铁井户先生……” 时透无一郎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记忆的涟漪再次轻轻荡开。
【“我很担心你啊,孩子。”】 一个苍老、沙哑、却充满慈祥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不知道谁愿意理解你,你有多么手忙脚乱,记不住事情让你多么忐忑不安,还有你呕心沥血的努力,又有谁能明白呢……
看了你用坏的那些刀,我甚至忍不住落泪。每一把刀的缺口、卷刃、断裂的痕迹,都记录着你在黑暗中拼死战斗的样子啊……”】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这把老骨头……但我实在放不下你啊。”】
老人的叹息,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铁井户先生,对不起,害您担心了。’ 他在心中默念,‘但我已经……不要紧了。’
‘啊…真趁手。’ 一种奇妙的共鸣感,在新刀与他之间流转。
霞之呼吸·伍之型·霞云之海!
时透无一郎的身影化作一片流动的霞光,刀光不再是单一的轨迹,而是如同清晨山谷间升腾的云海,弥漫、扩散、层层叠叠,却又暗藏杀机。
玉壶手中的壶口再次喷涌出粗大的章鱼触手。
嗤!嗤!嗤!嗤!
触手与刀光接触的瞬间,结果却与之前如出一辙。
只有一连串轻快而密集的切割声。
刀光所过之处,坚韧的触手如同被无形利刃凌迟,刹那间化为纷纷扬扬的肉块。
而在那片被斩碎的触手之雨中,时透无一郎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滞,速度再增一分,如同穿透云层的霞光,直逼玉壶本体。
日轮刀冰冷的刀锋,带着流转的淡青色霞光,再次迫近他的脖颈。
玉壶的身体像融化般流入壶中。
时透无一郎的刀锋斩过空气。
玉壶的身影从一棵树的枝干上浮现,那里同样藏着一个壶。
“你的刀法很快,斩击也很精妙。但是,好像跟不上壶的高速移动啊。”
月光下,玉壶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着下方持刀而立的少年。
时透无一郎缓缓收刀,立于身侧,微微抬起头。
“是吗?”
“你的感觉,真够迟钝的。”
“谁让你活了几百年呢。感官和脑子,大概都已经被漫长的时间磨得锈蚀了吧。”
“什么?!” 玉壶一愣,随即暴怒,“你竟敢——”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脖颈处传来一阵迟来的痛觉。
此刻,伤口才猛然绽开。
两只婴儿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伤口。
他明明在刀锋及体前就转移了!这道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下一刀,就砍掉你的脑袋。”
时透无一郎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玉壶的耳中。
他抬起手中那柄新日轮刀,刀尖笔直地指向树上的玉壶。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这些无聊的壶。”
然而,时透无一郎的下一句话,却让玉壶的怒火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有件事我其实挺在意的。”
时透无一郎微微歪了歪头,他认真地打量着玉壶此刻藏身的那个壶。
“你那个壶,是不是走形了?左右不对称啊。”
他抬起头,迎上玉壶难以置信的目光,补充道:
“做得好烂噢。”
静。
只有风声,以及远处铁穴森紧张的呼吸声。
然后——
“烂、烂的是你的眼珠子!!!”
玉壶爆发出足以撕裂夜空的尖叫。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黏腻做作的腔调,而是被戳中最痛处的歇斯底里。
他身上的所有小手都疯狂地挥舞起来。
“我的壶!我的艺术!哪里走形了啊!!!”
高高扬起数只小手,壶同时浮现、旋转,壶口全部对准了时透无一郎。
“血鬼术·一万滑翔粘鱼!”
壶口齐齐震动,发出共鸣。
下一瞬,并非水流或触手。
而是鱼。
无数条滑腻、粘稠的鱼,如同喷泉般从每一个壶口中汹涌喷发。
那不是几十条、几百条。
是名副其实的“一万”。
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
它们在空中滑翔、扭动,发出“咻咻”的破空声与湿漉漉的拍打声,朝着时透无一郎所在的区域俯冲。
霞之呼吸·陆之型·月之霞消。
时透无一郎动了。
手中的日轮刀划出缥缈如流霞的圆弧轨迹。
如同月光拂去晚霞,清风扫过薄雾。
嗤嗤嗤嗤嗤——!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连成一片。
一条条怪鱼在空中解体、碎裂。
‘这攻击范围和密度,你之前中的麻痹毒素跑哪儿去了?!但是没关系!’
‘这些粘鱼洒出的体液,可以直接被皮肤吸收!‘淋到你就完了!’
玉壶仿佛已经看到了时透无一郎在斩尽群鱼后,突然身体僵硬、瞳孔扩散,然后无力倒地的美妙场景。
他兴奋地搓着那些婴儿小手,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时透无一郎的应对,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在最后一批粘鱼被斩碎,漫天毒液与肉屑化作一片蒙蒙的雨要落下时。
时透无一郎的剑型转换。
霞之呼吸·叁之型·霞散飞沫。
带动身体与刀光,将毒雨巧妙的弹飞与吹散。
玉壶的笑容彻底僵死。
他的惊骇尚未转化为新的行动,那团“霞光飞沫”的旋转骤然停止。
停止的瞬间,时透无一郎的身影暴射而出。
刀光再次吻向玉壶的脖颈。
时透无一郎抬头望向又一次拉开距离、显露出真身的玉壶,脸上没什么表情。
“啊……”
“麻烦死了。能不能别躲开,也别老是逃到树上去啊。”
语气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不耐烦,仿佛在抱怨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玩伴。
“你是第三个,能见识到我真容的人。”
只见玉壶体型暴增,肌肉更加贲张,覆盖鳞片。
原有的小手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常比例的双臂,指间生蹼 。
从腰部开始化为鱼尾,缠绕着树干,鳞片更加密集。
双手变得修长尖锐,蓝青色皮肤。
时透无一郎静静听着,闻言,只是眨了眨眼,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还真不少啊。”
“闭嘴!蠢小鬼!”
“看我在壶中精雕细琢的这副玉姿!这鳞片,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牢固!还不速速跪拜!”
他等待着。
然而……
时透无一郎只是仰着头,安静地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
“……”
玉壶:“……?”
时透无一郎:“…………”
玉壶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额头有青筋在跳动。
“……你倒是说话啊!”
他终于忍无可忍,咆哮起来。
“你个木头人!!”
时透无一郎微微歪了歪头,“刚才……”
他慢吞吞地开口。
“不是你叫我闭嘴的吗?”
玉壶:“……???”
“而且,我也没那么吃惊……”
玉壶真身那庞大的身躯骤然从树上消失。
不是缩入壶中的转移,而是与那庞大身躯不相符的恐怖速度。
时透无一郎做出了反应,向后方急速闪避。
落在树上,目光落在自己胸前。
胸前的队服衣襟处,被玉壶指尖擦过的那一片布料……
变成了许多条活鱼脱落,露出了那锻炼良好的身材。
“是你自己说的不要逃到树上去吧?” 玉壶那融合了修长鱼尾与人类特征的巨大身躯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鳞光,“真麻烦啊。”
然而,时透无一郎只是蹙了蹙鼻尖:“不,是你太臭了。”
“哼,我这‘神之手’的威力很强吧?只要被碰到的东西,都会变成可爱又致命的活鱼!”玉壶不甘示弱。
但时透无一郎只是看向志得意满的玉壶,露出嘲讽的笑容:“再强力的攻击,打不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狂妄!!!” 玉壶尖啸,“见识我华丽的真本领吧!血鬼术·阵杀鱼鳞!”
玉壶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颗巨大而光滑的弹珠,又像是一条在陆地上也能极速滑行的怪鱼。
他周身坚硬胜过金刚石的鳞片此刻发挥了惊人的作用,移动轨迹变得无法预测。
玉壶改变方向,速度越来越快,轨迹越来越刁钻,令人眼花缭乱。
在这令人窒息的攻势中心,时透无一郎沉着格挡。
就在玉壶认为对方已被逼入绝境,下一击必将得手之际——
霞之呼吸·柒之型·胧。
时透无一郎动了。
他的身仿佛瞬间融化在了空气里。
不,更准确地说,是化入了骤然升腾而起的、淡薄如清晨远山间的雾气之中。
玉壶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了。
神之手只穿透了一片朦胧的雾霭。
“什么?!”
他急速变向,从另一个角度撕裂雾气——空无一人。
再变向,再攻击——依旧只有被搅动的流霞和冰冷的月光。
雾气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攻击而流动、弥散,却始终牢牢包裹着这片区域。
无论玉壶如何攻击,都只是时透无一郎留下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残影,或是雾气本身被搅动的痕迹。
时透无一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的声音穿过雾气,清晰地在玉壶耳边响起:
“为什么就觉得……”
日轮刀上流转的霞光,在雾气中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圆弧。
“只有你自己,没有动真格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刀锋已然无声掠过。
玉壶的庞大身躯骤然僵直,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头颅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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