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苏晚栀冰冷的脸颊上，留下灼热的痕迹，也烫伤了厉战自己那颗冰封了二十余年的心。他猛地 闭上眼，将脸 深深埋入 她颈间 冰凉散乱的发丝中，宽阔的肩背 因压抑的哽咽 而 剧烈颤抖着，如同 一头 濒死的孤狼，发出 无声的 悲鸣。这个双手沾满血腥、从不知眼泪为何物的男人，在此刻彻底崩溃。为怀中这个一次次 闯进他生命、将他从地狱边缘拉回、又为他奋不顾身到近乎愚蠢的……女人。
山谷中死一般的寂静。祭坛的血光魔气已消散殆尽，只余一片狼藉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臭。惨淡的月光清冷地洒落，映照着相拥的两人——一个气息奄奄，一个悲痛欲绝。
不知过了多久，厉战才 缓缓抬起头。他赤红的眼中 血丝遍布，却 已恢复了 一片 死水般的 冰冷与沉寂，只是那冰冷之下，翻涌着 比以往 更加深沉、更加骇人的 戾气与一种 不容动摇的 决绝。他伸出 颤抖的右手，极其轻柔地、仿佛 触碰 稀世珍宝般，擦去 苏晚栀脸上 自己的泪痕 和 她嘴角 干涸的血迹。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低声 喃喃，声音 沙哑得 如同 破旧风箱，却 带着一种 斩钉截铁的 誓言般的 重量。
他强撑着 剧痛虚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苏晚栀 打横抱起。每动一下，左臂 便传来 钻心的刺痛，让他 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淋漓。但他硬是 咬着牙，一步步 挪到 远离祭坛、一处 背风干燥的 岩壁凹陷处。这里 相对安全，残留的 毁灭气息 也 最淡。
他将她 轻轻放下，让她 靠坐在 岩壁旁。然后，他 跪坐在她身前，目光 一瞬不瞬地 凝视着她 苍白如纸的睡颜，伸出 两根手指，再次 搭上她的腕脉。
脉搏 依旧 微弱得 几乎 难以察觉，但 奇异的是，那缕 生机 却 异常 坚韧，如同 风中残烛，明明 即将熄灭，却 始终 顽强地 摇曳着。是……她体内 那 奇异力量的缘故？还是……他 不敢深想。
必须 立刻 为她疗伤！
厉战眸中 寒光一闪，不再犹豫。他撕下 自己 玄色内衫 最后一块 相对干净的布料，蘸着 水囊中 所剩无几的 清水（混合了空间泉水），开始 仔细地 为她 擦拭 脸上、颈间 的 污垢 和 血渍。他的动作 极其笨拙，甚至 有些 僵硬，却 异常 专注 和 小心翼翼，仿佛 在 完成一项 神圣的仪式。指尖 偶尔 划过她 细腻的肌肤，带来 一阵 微不可察的 战栗。
擦洗干净后，他目光 落在 她 依旧 渗着血迹的 小腿伤口 和 因 强行催动力量 而 经脉受损、一片 青紫的 双手上。眉头 狠狠 拧紧。
没有药……唯一的 金属筒 也已 粉碎……怎么办？
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 扫向 不远处 那 几株 在月光下 泛着 银色光泽的 “银脉草”。赌一把！
他挣扎着 起身，才来 大把的 银脉草。放入口中，用力咀嚼。苦涩的汁液 弥漫开来，让他 胃里 一阵翻江倒海，但他 眉头都未皱一下。将 草药 嚼成 糊装后，他重新 跪坐在苏晚栀身边，小心地 解开她腿上 简陋的包扎。
伤口 暴露在空气中，依旧 狰狞。厉战眸色 一暗，用 清水 再次 清洗后，将 药糊 仔细地 敷在伤口上。然后，他撕下 自己 仅存的、还算完整的 里衣下摆，重新 为她 包扎好。动作 依旧 生硬，却 比之前 熟练了 许多。
处理完腿伤，他握住 她 冰凉 而 布满 细碎伤口 的 双手。那双手，曾经 灵巧地 为他 换药、烹煮食物……此刻 却 冰冷僵硬。一股 尖锐的 刺痛感，狠狠 扎进厉战的心口。
他沉默地 用 剩余的清水，一点点 浸润 她干裂的嘴唇，试图 将 几滴 珍贵的 水 渡入她口中。然而，苏晚栀 牙关紧闭，水 顺着嘴角 流了下来。
厉战动作 一顿，眼中 闪过一丝 焦躁。他 犹豫了片刻，最终，像是 下定了 某种决心。他仰头 含了一口水，然后 低下头，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 近乎虔诚的 小心翼翼，将 自己的唇，覆上了 她 冰冷干裂的 唇瓣。
四唇相贴的刹那，两人 俱是 几不可查地 一颤。
厉战的呼吸 瞬间 窒住，全身肌肉 绷紧如铁！一种 陌生而 强烈的 悸动，如同 电流般 窜遍全身！他 从未 与任何女子 有过 如此 亲密的接触！这感觉……让他 恐慌，更让他 …一种 难以言喻的 贪恋？
他强迫自己 忽略 心中的 惊涛骇浪，用舌尖 小心翼翼地 撬开她 紧闭的牙关，将 口中 温热的清水，一点点 渡了过去。动作 生涩 而 笨拙，却 充满了 一种 难以言说的 温柔 与 耐心。
清水 滑入喉咙，苏晚栀无意识地 吞咽了一下，眉头 几不可查地 舒展了 一丝。
厉战心中一喜，如法炮制，又 渡了几口。直到 水囊见底，他才 缓缓 抬起头。看着 她 唇上 沾染的 水色，和他 残留的 气息，他的 耳根 不受控制地 泛起 一丝 极淡的 红晕，迅速 别开了脸，心跳 如擂鼓。
做完这一切，他已 筋疲力尽。失血过多 和 重伤带来的 虚弱感，如同 潮水般 再次 席卷而来。他 靠坐在 苏晚栀身旁的岩壁上，将她 小心地 揽入自己怀中，用 体温 为她 驱散寒意。右臂 环着她的肩，左手 无力地 垂在身侧。
夜色 深沉。山谷中 唯有 风声 呜咽。
厉战低头，看着 怀中 依旧昏迷、气息微弱的女子，深邃的眸中，那 万年不化的冰霜，终于 彻底 消融，只剩下 一片 深不见底的 疲惫、心疼 与 …一种 清晰无比的 确认。
“苏晚栀……”他沙哑地 低唤 她的名字，声音 轻得 仿佛 怕 惊扰了她。“听见了吗？活下去……我 命令你……活下去。”
“你若敢死……”他顿了顿，声音 陡然 变得 冰冷刺骨，带着一种 近乎偏执的 疯狂：“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 一定会 把你 找回来！”
这 不像是 情话，更像是 一道 来自 地狱的 誓言。冰冷，残酷，却 带着 撼天动地的 决绝。
他 低下头，将 额头 轻轻 抵在 她 冰凉的额头上，闭上眼，感受着 她 微弱的呼吸，如同 抓住了 黑暗中 唯一的 浮木。
这一夜，厉战 未曾合眼。他 强撑着 沉重的眼皮，一边 警惕地 留意着 四周动静，一边 不断 运转体内 那缕 微弱的 灰金气旋，试图 将 一丝丝 温暖的气息，渡入怀中 冰冷的躯体。尽管 收效甚微，但他 依旧 固执地 重复着。
月光 悄然 偏移，黎明前 最黑暗的 时刻 来临。
就在厉战 几乎 要 支撑不住、意识 逐渐 模糊的 刹那——
他怀中 的苏晚栀，忽然 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一声 细若蚊蚋的 呻吟，从她 苍白的唇间 溢出：
“冷……”
厉战浑身 剧震！猛地 睁开眼！赤红的眸子 死死盯住 怀中人！
只见苏晚栀长长的睫毛 剧烈地 颤抖着，仿佛 用尽了 全身力气，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 清澈的眸子，初时 一片 迷茫 与 涣散，在 对上 厉战 近在咫尺的、 布满血丝 却 充满了 难以置信的 狂喜 的 目光时，微微 凝滞了 一瞬。
“厉……战……”她声音 嘶哑 得 几乎 听不见，却 如同 天籁般，狠狠 撞进了 厉战的心底！
她 醒了！她 真的 醒了！
厉战死死 攥紧了拳，指甲 深深 掐入掌心，才 没有 失态。他 深吸一口气，强行 压下 心中 翻江倒海般的 情绪，声音 依旧 带着 一丝 不易察觉的 颤抖，却 努力 维持着 平静：
“嗯。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 仿佛 用尽了他 全部的力气。
苏晚栀看着他 憔悴不堪、满身血污 却 依旧 死死护着她的模样，眼眶 瞬间 红了。泪水 毫无征兆地 滑落。
“对……对不起……又……连累你了……”她哽咽着，声音 破碎不堪。
厉战伸出手指，动作 僵硬地 擦去她的眼泪，眉头 紧蹙：“废话。”语气 冷硬，但 那 擦拭的动作，却 泄露了 他 心底的 柔软。
“我们……还活着？”苏晚栀虚弱地 问，目光 扫过 周围 狼藉的 山谷，心有余悸。
“嗯。”厉战颔首，目光 扫过 那座 已然 沉寂的 祭坛，眸色 深沉：“暂时。”
苏晚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起 昏迷前 那 惊心动魄的 一幕，心脏 依旧 狂跳。她 下意识地 摸了摸 怀中——空空如也。金属筒……碎了。
“那个……东西……”她看向厉战，眼中 带着 询问 与 一丝 后怕。
厉战沉默了片刻，才 沉声道：“毁了。但……祭坛的 封印，似乎 被 暂时 加固了。”他 没有问 她 是如何做到的，那 不属于 他 关心的 范畴。他 只关心 结果——她 还活着。
苏晚栀松了口气，但 随即 又被 巨大的疲惫感 淹没。她 靠在厉战怀中，感受着 他 胸膛 传来的 温热 和 沉稳的 心跳，一种 劫后余生的 虚脱感 和 …难以言喻的 安全感，交织在一起。
“厉战……”她轻声 唤他。
“嗯？”
“下次……别再做……傻事了……”她声音 微弱，却 带着 一丝 哽咽的 责备，“别再……为我……挡箭……”
厉战身体 一僵，环着她的手臂 下意识地 收紧。他 低头，深深 看了她一眼，目光 复杂难辨。良久，他才 从喉间 挤出一个 冰冷的 单音：
“哼。”
不答应，也不反驳。但 那 紧箍的 手臂，已 说明了一切。
苏晚栀知道 他的性子，也不再 多说。她 疲惫地 闭上眼，将脸 往他怀里 埋了埋，汲取着 那 令人安心的 气息。或许……就这样……也好。
厉战 感受着 怀中人 逐渐 平稳的 呼吸，紧绷的 神经 终于 稍稍 松懈了 一丝。他 抬起头，望向 山谷口 那 泛起的 鱼肚白，眸中 寒光 闪烁。
天，快亮了。
危机 并未 解除。
但……只要 她 还活着，只要 他 还有一口气在。
这 人间 地狱，他 便 陪她……一起闯！
晨曦 微露，驱散 黑暗。
岩壁之下，伤痕累累的 两人 相依相偎。
一种 无需言说的 默契 与 羁绊，在 血与火 的 洗礼中，悄然 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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