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疾风骤雨 不知何时 已 悄然 转弱，只剩下 淅淅沥沥的 雨声，敲打着 残破的 屋顶，如同 疲惫的 叹息。屋内，篝火 燃到了 最后，只剩下 一堆 暗红色的 炭火，兀自 散发着 持久而 温吞的 热力，将 狭小空间 里的 潮气 烘出 一股 泥土与 木头 混合的、略带 焦糊的 气息。
黑暗重生 笼罩下来，只有 炭火的 余烬 在 地上 投下 一圈 模糊的、跳动的 暗红光影，勉强 勾勒出 相倚而坐的 两人 轮廓。
苏晚栀维持着 那个 极其 别扭的 姿势，一动 不敢动。厉战的 头 很沉，完全 依靠在 她 单薄的 肩颈处，温热的 呼吸 均匀地 拂过 她 裸露的 锁骨，带来 一阵 细微的 麻痒。他 身上 浓重的 血腥气 已经 淡了 许多，被 一种 清冽的、混合着 药草 和 干爽 泥土的 气息 取代——那是 空间泉水 带来的 变化。他 的 体温 也 回升到了 一个 令人 安心的 程度，透过 两人 相贴的 薄薄衣衫，源源不断地 传递过来。
这一切 都 显示着，他 正在 好转。这个 认知，让 苏晚栀 一直 紧绷到 极致的 神经，终于 缓缓 松弛了 下来。随之而来的，是 排山倒海般的 疲惫感。她 也 受了 不轻的 伤，又 过度 透支了 空间本源，此刻 几乎是 强弩之末。眼皮 沉重得 如同 灌了铅，意识 开始 模糊。
但 她 不敢睡。
厉战 虽然 情况 稳定了，但 毕竟 重伤未愈。这 荒郊野岭、危机四伏的 木屋，谁 知道 会不会 有 野兽 或者……更糟的 东西 摸过来？她 必须 守着他。
她 用力 掐了 自己 大腿一把，尖锐的 疼痛 让 她 暂时 驱散了 几分 睡意。然后，她 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 调整了 一下 姿势，让 自己 能 靠得 更舒服些，同时 又不 惊动 枕在 她肩上 的 人。她 伸出 一只 手臂，轻轻 环过 厉战的 后背，虚虚地 护着 他 受伤的 左半侧 身体，另一只 手，则 仅仅 握住了 放在 手边、那根 削尖的 木棍。
耳朵 竖得 老高，仔细 倾听着 屋外 任何 一丝 不寻常的 动静。雨声、风声、偶尔 不知名 虫豸的 鸣叫……这些 自然的 声音，在此刻 听来，却 都 像是 潜伏的 杀机。
时间 在 这种 极度的 警惕 与 疲惫的 拉锯中，缓慢地 爬行。炭火 的光晕 越来越暗，几乎 要 完全 熄灭。黑暗 如同 浓稠的 墨汁，从 四面八方 涌来，吞噬着 最后 一点 光亮 和 温度。
就在 苏晚栀 的 意识 即将 再次 被 睡意 淹没时，她 感觉到，枕在 她肩上的 厉战，似乎 动了一下。
他 的 呼吸 节奏 微微 改变了，不再是 那种 深沉的、无意识的 均匀，而是 带上了一丝 极细微的 凝滞。紧接着，苏晚栀 感觉到，他 靠在她 颈窝的 脑袋 几不可查地 抬起 了 一丝，然后，一个 极其 低哑的、带着 刚睡醒的 鼻音 的 声音，在她 耳畔 响起：
“什么……时辰了？”
他 醒了！
苏晚栀心中 一紧，随即 是 一阵 狂喜！她 连忙 低声 应道：“不……不知道。雨 好像 快停了。你……你觉得 怎么样？”她 的声音 因 紧张 而 带着 一丝 颤抖。
厉战没有 立刻 回答。他 似乎 在 感受 自身的 状况。黑暗中，苏晚栀 能 感觉到 他 微微 动了动 左臂，随即 传来 一声 极轻的 抽气声。
“别动！”苏晚栀急忙 制止他，“伤口 刚 结痂，左臂 也 才 固定好！”
厉战沉默 了片刻。然后，苏晚栀 感觉到，他 原本 完全 放松 依靠着 她的 身体，微微 绷紧了 意思，似乎 试图 自己 坐直 一起，拉开 一点 距离。
“我 没事。”他的声音 恢复了几分 往日的 冷沉，但 依旧 难掩 虚弱。“你……一直 没睡？”
“我……我不困。”苏晚栀下意识地 否认，却 忍不住 打了 个 小小的 哈欠。
黑暗中，她 似乎 听到 厉战 几不可查地 叹了口气。然后，他 非但 没有 拉开距离，反而 将 头 更 沉地 靠回 了她的 肩上，只是 调整了 一个 让 两人 都 更 舒服些的 角度。
“睡吧。”他的声音 低低地 传来，带着一种 不容置疑的 命令口吻，却 又 似乎 夹杂着 一丝……极淡的 缓和？“我 守着。”
苏晚栀 愣住了。他……他 让她 睡？他 自己 还 伤得 这么重……
“可是 你……”
“闭嘴。”厉战打断她，语气 重新 带上了 惯有的 冷硬。“需要 我 说 第二遍？”
苏晚栀离刻 不敢 吭声了。但 一种 难以言喻的 暖流，却 悄悄 涌遍 全身。她 知道，他 是 在 用 他的 方式……关心她。
她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 抵不过 那 汹涌的 疲惫感，轻轻 “嗯” 了一声。她 没有 松开 环着 他 的 手，反而 将 额头 轻轻 抵在 他 未受伤的 右肩胛骨上，感受着 那 布料下 传来的 坚实 与 温热。
“那……你 如果有 不舒服，一定……要叫醒我。”她小声 地、带着 浓浓的 睡意 嘟囔道。
厉战没有 再 回应。但 苏晚栀 能 感觉到，他 原本 微微 绷紧的 身体，渐渐 重新 放松了 下来。他 的 呼吸 再次 变得 绵长，但 这一次，苏晚栀 却能 清晰地 感觉到，那 呼吸声 中 带着 一种 清醒的 警惕，如同 黑暗中 蛰伏的 孤狼，守护着 他的 领地。
这个 认知，让 苏晚栀 最后 一丝 不安 也 烟消云散。无边的 困意 如同 潮水般 将她 淹没。在 彻底 失去意识 前，她 的 嘴角，无意识地 勾起 一个 浅浅的、安心的 弧度。
炭火 最后 一点 红光 终于 熄灭。木屋 内 陷入 了 完全的 黑暗 与 寂静。只有 两人 交缠的 呼吸声，和 屋外 渐渐 停歇的 雨声，交织成 一首 静谧的 安眠曲。
厉战 在 黑暗中 睁着眼。他 能 清晰地 听到 苏晚栀 逐渐 变得 均匀 绵长 的 呼吸声，能 感觉到 她 环在 他腰侧 的 手臂 传来 轻柔的 重量，能 闻到她 发现 淡淡的、混合着 药草 和 一丝 血腥的 气息。一种 陌生 而 奇异的 感觉，在他 冰冷了 二十多年的 心湖中，投下了 一颗 细微的 石子，漾开 圈圈 涟漪。
他 微微 动了动 未受伤的 右手，指尖 在 黑暗中 迟疑地 抬起，最终，却 只是 极其 轻柔地、仿佛 怕 惊扰了 什么般，落在了 她 散落在他 肩头的、微凉 的 发丝上。
动作 生涩 而 僵硬，却 带着一种 连他自己 都 未曾 察觉的……珍视。
长夜 漫漫，寒意 未退。
但 这 残破 木屋中，相拥 依偎的 两人，却 仿佛 拥有了 抵御 一切 风雨的 温度。
烬火 已冷，心火 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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