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砂石镇,林枫并未立刻全速赶路。他循着王铁所指的东北方向,不急不缓地前行,同时将更多心神放在了手中那块黑色的牌子上。
牌子入手冰凉,材质似乎是某种经过初步提炼的“阴冥铁”,本身就蕴含着精纯的阴属性灵力,是炼制某些阴煞类法器或布置阴属性阵法的上好材料。但其背面的那个扭曲符号,才是关键。
林枫将神识凝聚成丝,小心翼翼地探入符号的纹路之中。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混乱、窥视与冰冷恶意的精神残留,顺着神识反馈回来!这残留极其稀薄,且似乎经过特殊处理,若非林枫神魂强大,又身怀净世星鉴这等对负面能量异常敏感的法宝,几乎难以察觉。
“果然有古怪。”林枫收回神识,眼神微冷。这精神残留的风格,与冥土教那种纯粹的阴寒死寂不同,更加狂躁、混乱,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与……一种扭曲的“饥饿”感。就像某种诞生于最阴暗角落的畸形存在。
他尝试以净世星鉴的净化之力,去解触、分析这残留。镜光微照之下,残留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屑,迅速消融,但在彻底消失前,林枫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于空间坐标或者特定频率的能量印记。
“这牌子,不仅仅是个信物……更像是一个‘标记’,或者‘钥匙’?”林枫心中推测。或许持有此牌,在特定地点或特定条件下,会触发什么,或者被什么“东西”感应到。秦三他们运送阴髓铁,附带这个牌子,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货主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让这些“标记”以某种方式,被送入特定的区域,比如……鬼哭坳?
如此看来,鬼哭坳的异变,很可能不是偶然,而是人为!目的呢?利用阴髓铁和这些“标记”牌,喂养或催化那里的某种东西?还是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或实验?
“不管是什么,既然可能与冥土教或其他阴邪势力有关,又恰好挡在我去路上,便不能置之不理。”林枫眼中寒光一闪。被动躲避追捕是一回事,主动探查可能存在的威胁、甚至有机会破坏敌人计划,则是另一回事。他需要情报,也需要在动态中掌握主动权。
三百里距离,对于元婴修士而言,不算遥远。林枫保持中等速度,半日后,一片地势开始变得险峻、天空似乎都阴沉了几分的区域出现在前方。空气中,原本干燥的戈壁气息,逐渐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土腥和淡淡腐朽味道的阴风取代。这里便是黑风丘陵向黑风峡过渡的地带。
远远望去,前方大地仿佛被一柄巨斧劈开,形成一道蜿蜒曲折、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那便是黑风峡。峡谷两侧峭壁陡峭,岩石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植被稀疏而怪异。即便在白日,峡谷深处也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影,隐隐有呜呜的风声传来,如同鬼哭,难怪得名“鬼哭坳”。
林枫在距离峡谷南端入口尚有十数里的一处高坡上停下,并未贸然靠近。他运转功法,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同时催动净世星鉴的“洞虚破妄”能力,双眸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清蒙光华,向着峡谷入口及内部望去。
视线所及,峡谷入口处并无异常,只有几个被遗弃的简陋营地和车辙印记,显示曾有商队在此停留或遭难。但当他目光投向峡谷深处,尤其是王铁所说的“鬼哭坳”大致方位时,眉头却深深皱起。
那里的光线似乎格外黯淡,空气中飘荡着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灰黑色雾气,如同轻纱,笼罩着部分谷道和岩壁。雾气阻碍了视线和神识的深入,即便以星鉴之力,也只能看穿浅表,内部一片模糊混沌。更重要的是,林枫能感觉到,那雾气中蕴含着与黑色牌子上类似的、混杂了阴煞、血腥、怨念与空间扭曲波动的诡异能量,只是更加稀薄分散。
“果然有残留。”林枫心道。他并未感应到活物的气息,无论是那些袭击商队的黑影,还是其他修士。那片区域,此刻死寂得令人心悸。
他取出那块黑色牌子,握在手中。牌子在接近峡谷后,似乎变得微微温热了一些,背面的扭曲符号也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有乌光流转。同时,林枫感觉到,牌子与峡谷深处那片灰黑雾气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若即若离的感应联系。
“这牌子,果然是进入或者触发某种机制的‘钥匙’。”林枫沉吟,“直接闯进去?风险未知。那些黑影不知是否还在,雾气之中是否隐藏其他危险。”
他略一思索,有了主意。既然不确定,那就“投石问路”,引蛇出洞!
他身形一晃,来到峡谷入口附近一处相对隐蔽的岩壁后。先是以土遁之术,悄无声息地潜入地下数丈,在一处较为坚实的岩层中,开辟出一个仅容一人的狭小空间,布下简单的隐匿气息的禁制。这是预留的退路和藏身之所。
然后,他回到地面,找了一块与黑色牌子大小相仿的普通岩石,以灵力在其上快速勾勒出与牌子背面一模一样的扭曲符号(模仿其能量波动),并注入一丝微弱的、模拟阴冥铁气息的灵力。做成了一个粗糙的“仿制品”。
接着,他摄来一只偶然路过的、懵懂无知的地蜥(一种荒漠常见的小型爬虫),将这块“仿制牌子”以秘法暂时封印在其背部甲壳之下,确保能量波动能被特定方式感应到,却又不会立刻爆发或伤害地蜥本身。
做完这些,林枫退到更远处,再次隐藏起来,目光紧紧锁定峡谷入口,并分出一缕神识遥遥附着在那只地蜥身上。
他操控地蜥,让它显得有些“慌乱”和“受伤”,歪歪扭扭地朝着峡谷入口爬去。爬行路线,刻意经过了之前商队遗留的营地痕迹附近。
地蜥缓缓爬入峡谷。起初并无异状,只有呜咽的风声和死寂。但当它爬入约百丈,接近那片灰黑雾气弥漫区域的边缘时,异变突生!
那看似平静的灰黑雾气,忽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翻滚起来!雾气之中,数道模糊的、近乎半透明的黑影骤然显现!它们形态不定,仿佛由雾气本身凝聚而成,依稀能看出扭曲的人形或兽形轮廓,移动时无声无息,速度快如鬼魅,直扑那只茫然的地蜥!
地蜥背甲下的“仿制牌子”,在黑影出现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强烈的、与真正牌子类似的能量波动,并且不受控制地吸引着那些黑影!
唰!
数道黑影几乎同时扑到地蜥身上!没有实质的撕咬声,但地蜥却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嘶鸣,瞬间僵直,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体表浮现出紫黑色的斑块,与秦三的伤口如出一辙!同时,那“仿制牌子”也在黑影的冲击下,砰然碎裂,化作齑粉,其中模拟的能量波动也彻底消散。
黑影们似乎确认了“目标”已清除,在破碎的牌子齑粉周围盘旋数息,然后又缓缓退回灰黑雾气之中,消失不见。雾气重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心悸。从黑影出现到消失,不过两三个呼吸。
远处,林枫面色凝重。他看清楚了,那些黑影确实没有固定实体,更像是某种能量体或怨魂煞灵的聚合,但攻击方式诡异,直接掠夺生机,并注入阴毒煞气。它们的出现,与“仿制牌子”的能量波动直接相关,显然是受到其吸引或触发。
“看来,持有这种牌子,或者散发出类似能量波动的东西进入那片区域,就会立刻遭到这些‘雾影’攻攻击。”林枫心中了然,“秦三他们运送阴髓铁(阴属性),附带这种‘标记’牌,穿过鬼哭坳,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触发了陷阱。货主其心可诛。”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继续耐心等待、观察。他想看看,除了这些被动的“雾影”,是否还有别的存在控制或观察着这里。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峡谷内再无任何动静。灰黑雾气依旧,死寂一片。
“只有这些自动触发的防御机制?还是有更隐蔽的存在,此刻正躲在暗处窥伺?”林枫无法确定。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穿过黑风峡,这是前往中部相对较近的路线。绕路太远,且未必安全。
“既然知道了触发机制,或许可以……”林枫目光闪动,看向手中的真正黑色牌子,又看了看那片灰黑雾气。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他想试试,这些“雾影”,以及它们背后可能的存在,究竟有多大能耐!顺便,也看看这牌子和鬼哭坳,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身形一动,他再次朝着峡谷入口潜行而去。这一次,他的目标,直指那片诡异的灰黑雾气区域。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冰凉的黑色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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