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的手表还在冒烟,表盘已经发黑,毫无反应。他握着它,只觉外壳滚烫,仿佛刚从火中取出。白幽站在一旁,手中短刀微垂,目光锁定地上那团干涸的黏液。阿澈靠墙坐着,手按在胸口,木牌紧贴皮肤,烫得几乎灼人。
“不能再碰那东西。”季延低声道,“刚才的液体不是普通腐蚀剂,它能吞噬机械零件,还能抽走数据。”
白幽点头,用刀尖划了划地面,随后蹲下,以刀背敲击变异体的腿根。声音沉闷,不似骨骼,倒像是血肉与金属融为一体。
“这不是天生的。”她说,“是后天植入的。”
季延走过去蹲下。怪物的嘴已闭合,但边缘还粘着半张纸条。他用钳子小心夹起,一角已被腐蚀,正面字迹尚清:【第107号实验体,血脉觉醒度3%】。背面写着三个字——周崇山。
这字迹他认得。
在基地时他曾见过此人签名,总爱把“山”字的最后一笔拉得极长,像一根刺。
“他来过。”季延将纸条折好,塞进衣袋,“不是遥控,是他亲自来的。”
白幽站起身,眼神骤冷。她想起自己曾向周崇山射出的箭,全被他轻巧避开,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那时她以为只是运气,如今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阿澈忽然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扣住木牌。额头渗汗,呼吸急促。
“又来了……”他咬牙道。
季延立刻转身扶住他的肩膀:“别松手,记住你现在在哪。”
可阿澈的眼皮颤抖,瞳孔逐渐放大。他胸口的星形光斑亮了起来,闪烁不定,频率越来越快。地上的尸体虽已干瘪,但残留的微光竟也同步明灭,仿佛在回应。
墙上的荧光点突然动了。
原本写着“实验场07”的绿色标记缓缓移动,几秒后拼成一个星形图案,正是他们在地窖中见过的符号。
地面开始震颤。
并非剧烈摇晃,而是持续低频的震动,如同某种存在正从沉睡中苏醒。通道尽头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铁链在缓慢拖行。
“这地方不对。”白幽后退一步,握紧短刀,“它在回应那道光。”
季延看向阿澈:“你有没有感觉?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阿澈摇头,声音发抖:“不是声音……是……一种拉扯感。”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像体内有根线被人拽着,朝某个方向牵引。木牌越来越烫,光斑也越来越亮。
“不能让他被带走。”季延一把将阿澈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方,“这种共鸣绝非偶然,是被设计好的。”
白幽明白了。周崇山留下这个怪物,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让阿澈靠近,激发其血脉。只要光斑亮起,整个地下城便会启动。
“我们得走。”她说。
话音未落,震动加剧。
头顶管道裂开一道缝隙,灰尘簌簌落下。走廊深处传来湿滑的拖行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井底爬出。
阿澈倚墙喘息,光斑渐渐暗去,脸色却苍白如纸,像是耗尽了力气。
季延检查工具袋,电解胶囊已用尽,屏蔽膜只剩一小块。手表损毁,他连最基本的扫描都无法进行。
“没有‘方舟’,我们就是瞎子。”他说。
白幽没说话,弯腰捡起空箭筒,放进箭袋。她的特制箭已全部耗尽,现在只剩普通箭矢,对付这类怪物毫无作用。
“先离开这个房间。”她说,“这里有太多培养舱,下一个随时可能苏醒。”
季延点头,伸手扶起阿澈。孩子的手冰冷,指尖微微发抖。
“能走吗?”
阿澈点头,撑着墙站起来。他不敢看地上的尸体,也不敢多瞧那些空置的培养舱。他知道,里面或许曾关着更多像他一样的人。
三人朝通道口走去。激光网已关闭,门也没上锁。季延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控制台。屏幕依旧漆黑,但接口处闪过一丝红光,似乎系统仍在运行。
走出观察区,通道变窄。墙壁不再全是金属,而是混合了某种组织,表面覆盖一层薄膜,随震动轻轻起伏,宛如呼吸。
“这不是建筑。”白幽贴着墙前行,手抚过墙面,“是活的。”
季延停下脚步。他记得旧资料中提过一种技术——生物融合结构,以改造细胞与合金结合,具备自我修复能力。这项技术仅在“种子计划”后期试验过,后因失控被禁。
“周崇山用了禁术。”他说,“他把整个地下城变成了活着的实验场。”
阿澈忽然抬手捂头,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季延问。
“左边……有东西。”阿澈指向旁边的走廊,“在叫我。”
白幽立刻转向那个方向,刀横胸前,脚步放轻。
走廊尽头一扇门半开着,门框扭曲,似被撞击过。里面漆黑一片,但地面有拖痕,一直延伸到门口。
季延掏出一只小灯,打开后抛入房内。灯滚了几圈,停在中央。
光照出了一个身影。
不,那不是人。
是个蜷缩在角落的男孩,年纪与阿澈相仿,穿着破旧的实验服。他胸口也有星形光斑,但颜色黯淡,如同坏掉的灯。最骇人的是他的手臂——左臂遍布黑色触须,末端分叉,形似章鱼的腕足。
他抬起头,双眼灰白,毫无焦距。
阿澈僵住了。
那孩子动了。触须缓缓抬起,直指阿澈。
光斑闪了一下。
阿澈的木牌瞬间发烫,胸口一阵剧痛。
“别看!”季延猛地捂住他的眼睛,将他护在身后。
白幽冲上前,一刀斩向触须。刀刃切入组织,黑色液体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
那孩子没有尖叫,只是缓缓后退,触须缩回体内。他张开嘴,吐出几个字:
“……回家……协议……启动……”
季延浑身一震。
那是“方舟”系统的密令,唯有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白幽回头质问。
季延没有回答。他望着那孩子,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周崇山不只是制造复制体,他还在批量植入记忆碎片,试图还原阿澈的能力。
而阿澈的血脉,正是激活所有实验体的唯一钥匙。
“我们必须毁了这里。”他说,“所有培养舱,所有数据,全部清除。”
白幽点头,拉着阿澈后退。那孩子并未追出,只是坐在原地,触须一圈圈缠绕手臂,仿佛在等待什么。
回到主通道,震动未止,反而愈发强烈。
墙上的荧光点再次变化,拼出新符号:一个倒三角,中央嵌着一只眼睛。
季延认得这个标记。
养父的笔记中曾出现过,代表“主控节点已激活”。
“他在重启系统。”他说,“周崇山虽不在现场,却设下了自动程序。一旦血脉共鸣发生,整个实验场就会启动。”
阿澈靠在墙上,仍未恢复。木牌终于不再发烫,但他面色依旧憔悴。
“我是不是……害了大家?”他低声问道。
季延转过身,看着他:“不是你。是你身上藏着的东西,让他们找到了开关。”
白幽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她极少如此,但这一次,她做了。
“你是人。”她说,“他们才是怪物。”
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人类的脚步。
是多足爬行的声音,夹杂着湿滑的拖拽感。
季延伸手探入工具袋,摸出最后一件物品——信号干扰器,能短暂使电子设备失灵。但他不确定这对这种生物是否有效。
白幽抽出最后一支普通箭,搭上弓弦。
“准备战斗。”她说。
阿澈挺直身体,手紧紧攥着木牌。
脚步声越来越近。
拐角处,一团黑影缓缓浮现。
那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拼凑而成的存在,背上生着三对机械翅膀,腹部垂下四条触手,脸上依稀可见周崇山的轮廓,但双眼漆黑,不见瞳孔。
它抬起手,掌心裂开,露出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十字。
与白幽箭囊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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