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的手仍按在腕表上,红光一闪一闪。倒计时还在走:三、二——突然,空气微微一颤。
周崇山从通道尽头走来。他穿着一身白西装,步伐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沉得像压着重量。银色徽章在领口微闪,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掠过一道冷光。
季延没动,手也没抬。他知道不能中断供电,一旦断电,系统重启将耗费更久时间。他悄然将藏在掌心的金色血清塞进工具包夹层,用身体挡住昏过去的阿澈。
白幽已挡在前方,短刀出鞘,刀尖直指周崇山胸口。
“你来得挺准。”季延开口,声音平稳。
周崇山笑了,仿佛见了旧识。他抬手拍了拍季延的肩,动作熟稔得近乎亲昵。
“我一直看着你们。”他说,“尤其是你。一个修水管的,竟能复刻出旧时代的血清,真不简单。”
季延未避未动。他清楚这类人习惯掌控距离,退让只会显得怯懦。
“你说看着,其实是盯着吧。”他冷笑,“修理场的摄像头,是你的人装的?”
“聪明。”周崇山收回手,指尖轻轻摩挲戒指,“不过你也别忘了,七号基地能撑到现在,靠的是谁?是我供粮,是我建医院,是我让孩子们有地方睡。”
“所以孤儿院也是你建的?”白幽忽然开口,声音冷如霜雪。
周崇山转头看她,眼神竟透出几分长辈般的温和。
“是啊。”他说,“那家孤儿院,我出的钱。怎么,你也在那儿待过?”
白幽手指一紧,指节泛白。
“那你应该记得。”她死死盯着他,“那天晚上,救济粮锁在仓库。孩子们饿得啃墙皮。院长说‘上面没发’,可我知道是谁管配给。”
周崇山轻叹一声,仿佛真心悲悯。
“资源有限,总有人要牺牲。”他说,“我不否认,有些人没能撑住。但活着的人,不也正因我才能活下来吗?”
白幽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你把命当数字算?”她咬牙切齿,“那些孩子不是数据,是你嘴里的‘牺牲品’?”
“我不是辩解。”周崇山语气平静,“我只是陈述事实。没有我,那地方早成了坟地。而你,也不会有机会拿起弓。”
“那你现在来干什么?”季延打断。
“很简单。”周崇山看向他,“我要阿澈,还有你刚做的血清。那东西对别人无用,对他——”他目光转向墙边的男孩,“是钥匙。”
“你想拿他做实验。”季延说。
“不。”周崇山摇头,“我是想让他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他血脉纯净,能承受改造。一旦成功,他就能控制所有变异体。”
“你疯了。”白幽低吼。
“也许吧。”周崇山微笑,“但我清醒地疯了很多年。倒是你们,还在用刀和箭,护着一个随时会爆的孩子?”
话音未落,他身后黑影骤动,数根触手破空而出。一条直接缠住白幽脖颈,将她凌空提起。
白幽闷哼一声,短刀脱手,双手猛抓喉咙。脸色迅速涨红,眼珠凸起,但她手中那支箭仍死死对准周崇山心口,手指未曾松开。
“你每次见我都想射我。”周崇山走近一步,低头凝视她,“上次在修理场外,你躲在车后拉弓;前天夜里,你在通风井埋伏。可惜……你从没敢放箭。”
白幽怒目圆睁,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吗?”周崇山压低嗓音,“因为你心里清楚,杀了我,你就真成孤魂了。至少现在,你还记得自己为何拿起弓。”
白幽眼角泛红,不是缺氧所致,而是情绪决堤。她想起那个雨夜,院长跪地求饶,她说“这是给孩子的交代”,一箭射穿他的手掌。第二天,没人敢与她说话。
她不是英雄,只是不愿再目睹他人饿死的疯子。
“你闭嘴!”她终于嘶喊出声,声音撕裂。
周崇山笑得更深。
“你看,我说中了。”他低声说,“你恨的不是我没救孩子,是你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你渴望正义,可现实只让你选——要么杀人,要么看他们死去。”
白幽双目赤红,眼角渗出血丝。手臂绷紧,弓弦拉至极限。
季延一直沉默旁观。他知白幽快撑不住,也知周崇山在刻意激她。他轻咳两声,引开注意。
周崇山果然转头。
“你呢?”季延问,“把自己改造成这样,就为了掌控他人?”
“不是掌控。”周崇山转身,“是替他们做决定。弱者不需要自由,他们只要活着。我,就是给他们活路的人。”
“那你父亲呢?”季延忽然道。
周崇山身形一顿。
“你说那个叛逃的研究员?”季延继续,“他当年想公开‘种子计划’,被所有人唾弃。你眼睁睁看他被人拖走,关进地下实验室,最后烂在里面。你恨的不是世道不公,是你救不了他。”
周崇山脸色骤变。
“你不懂。”他声音低沉,“你不明白失去一切是什么感觉。”
“我懂。”季延直视他,“所以我不会让阿澈变成你这样。他不是工具,也不是什么开端。他是人。”
“可他已经醒了。”周崇山忽然抬头,望向季延身后。
季延猛地回头。
靠在墙边的阿澈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胸前的星形木牌微微发光,似有所感应。他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他在怕。”周崇山说,“但他更怕你们为他而死。多懂事的孩子,宁愿自己走进实验室,也不愿看你们受伤。”
“你少胡说!”季延怒吼。
“我没胡说。”周崇山指向阿澈,“他自己知道,体内的东西快压不住了。刚才那一针只是拖延时间,不是治愈。不用我的办法,他活不过三天。”
阿澈眼神晃动,仿佛被戳中内心最深的恐惧。
季延立刻挡在他面前。
“别听他的。”他对阿澈说,“我们能解决。”
阿澈张嘴,声音微弱:“季延哥……我不想……拖累你们。”
“你不是拖累。”季延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你是我们非要带走的人。”
周崇山伫立不动,触手仍掐着白幽。她脸色青紫,呼吸微弱,可那双赤红的眼睛未曾闭合,箭矢依旧对准目标。
“你们真是感人。”周崇山冷笑,“可感动换不来命。交出血清,我放她走。”
季延不语,缓缓起身,手悄悄探向工具包侧面。
那里还有一块Z-7储能片,是“方舟”的最后备用电源。启动它,可在十米内释放强电流,切断触手信号。
但他清楚,一旦使用,腕表将黑屏十二小时,所有设备随之瘫痪。
他只能赌一把。
“好。”季延说,“我给你血清。”
他伸手去掏背包,动作缓慢,如同真要交出。周崇山眯眼,触手略微松弛。
就在季延手指触到储能片的瞬间——
白幽猛然发力,右臂抬起,拼尽全力将弓狠狠砸向脖颈上的触手。
“啪!”
一声脆响,触手断裂,紫黑液体飞溅。她趁机吸气,重新拉开弓弦。
周崇山怒吼:“找死!”
触手收紧,另一条自地面暴起,直扑季延面门。
季延侧身,左手抽刀格挡。刀与触手相撞,发出刺耳摩擦声。他借力后退两步,右手终于握住储能片。
用力按下。
嗡——
一道波动扩散开来。
周崇山身体剧震,皮肤下触手扭曲抽搐,似遭电击。他踉跄后退,触手松开白幽。她跌落地面,剧烈咳嗽。
季延扶墙喘息。
腕表闪烁一下,跳出一行字:【电磁脉冲已释放,系统进入休眠】
随即,屏幕彻底变黑。
周崇山伫立原地,西装破损,嘴角溢出黑血。双目全黑,不见瞳孔,唯余两片深渊般的暗影。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低声开口,声音宛如从地底传来。
他抬手,戒指泛起红光。
地面阴影蠕动,无数触须自四面八方涌出,如巨网般缓缓罩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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