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的金红身影在林间穿行,洒落的光点像是给灰暗的万妖谷开了美颜滤镜。
楚清歌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摸下巴:“赤羽,你这特效能持续多久?要不咱们以后走夜路就靠你照明了,省灵石。”
赤羽头也不回,尾羽优雅地一摆:“本座乃凤凰涅盘之光,岂是尔等凡俗灯笼可比?”
“那不一样嘛。”楚清歌笑嘻嘻地追上去,“你这光还带净化效果呢,多实用。小朱朱你看,那边几丛被妖气污染的‘腐骨草’,沾了光点就开始抽新芽了。”
小朱朱正扑腾着灰褐色的伪装翅膀,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哎!那赤羽大哥,你能不能再飞低点?那边还有一片——”
“不能。”赤羽干脆利落地拒绝,“涅盘之光随心意而生,岂能为几棵杂草折腰?”
“杂草也是生命啊!”小朱朱不服。
“那你用你的破幻瞳给它们做心理疏导去。”
“我……”
俩鸟又开始斗嘴,楚清歌笑着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脚下一顿。
低头一看,阿甲不知何时从袖袋里钻了出来,正扒着她的靴子边缘,绿豆眼直勾勾盯着前方赤羽洒落的光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阿甲?”楚清歌弯腰把它捧到手心,“怎么了?不舒服?”
阿甲没回答。它浑身的鳞片正在轻微颤动,喉咙里发出一种低低的、像是闷雷滚过地底般的“咕噜”声。那双总是憨厚单纯的绿豆眼里,此刻竟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泽。
“它不对劲。”沈墨的声音从旁传来。他已经按住了剑柄,眼神锐利地观察着阿甲的变化。
神农鼎在楚清歌肩上震动了一下:“是血脉共鸣。凤凰乃飞禽至尊,其涅盘之光蕴含至阳至纯的天地法则。这小穿山甲体内那丝稀薄的真龙血脉……被刺激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神农鼎的话,阿甲突然从楚清歌手心跳了下去,落在铺满枯叶的地面上。它四肢着地,背脊弓起,浑身的土黄色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深暗,从土黄转向暗褐,又隐隐透出金属般的青黑色光泽。
“阿甲!”楚清歌想蹲下身查看,却被沈墨伸手拦住。
“等等。”他声音低沉,“看它的眼睛。”
阿甲的眼睛——那层淡金色正在迅速加深、扩散,最后整个瞳孔都变成了璀璨的金色。而它的额头上,两道原本几乎看不见的细纹,此刻正缓缓凸起、延展,形成两个小小的、还未成型的鼓包。
“龙、龙角?”小朱朱扑棱着翅膀飞低了些,破幻瞳金芒闪烁,“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真的是龙角的雏形!”
赤羽也折返回来,落在附近一根横枝上。它收拢翅膀,凤眼紧紧盯着阿甲的变化,难得没有开口嘲讽。
阿甲似乎很痛苦。它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四肢的爪子深深抓进泥土里,背上那些青黑色的鳞片开始一片片竖起,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寒光。最惊人的是它的尾巴——原本短粗的尾巴正在拉长、变粗,末端隐隐有分叉的趋势。
“它在……化形?”楚清歌声音发紧,“可它才筑基期的修为,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啊!”
“不是完整的化形。”神农鼎嗡嗡分析,“是真龙血脉被至阳法则强行激发,暂时显露出部分龙族特征。就像……就像被吹胀的气球,看着大了,但本质没变,撑不了多久。”
仿佛印证这话,阿甲身上的变化在达到某个顶峰后,突然开始剧烈波动。那些青黑鳞片时而凝实如铠甲,时而又虚化回原本的土黄;额头的鼓包时而凸起半寸,时而又缩回去几乎看不见;尾巴的长度也在不断变化。
“它控制不住!”小朱朱急得在空中打转,“这样下去血脉之力会反噬的!”
赤羽忽然动了。
它从枝头飞下,落在阿甲面前三尺处。没有喷火,没有威压,只是静静站着,然后——它身上那些金红凤羽的光芒,开始有节奏地明灭。
一明,一灭。像是呼吸,又像是某种古老的韵律。
随着这韵律,阿甲身上剧烈波动的变化渐渐平缓下来。那些青黑鳞片不再胡乱闪烁,而是稳定在一种暗金色;额头的鼓包保持在微微凸起的状态;尾巴也固定在了比原先长一倍、末端隐隐分叉的形态。
然后,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阿甲的身体开始“拉长”。不是真的变长,而是它的站立姿态在改变——前肢抬起,后肢直立,整个身体像人一样站了起来!
虽然还是穿山甲的头、穿山甲的爪子、穿山甲的尾巴,但那站立的姿态、那微微弓背却自然流畅的体态,已经无限接近于“人形”。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属于智慧生物的沉稳光芒。
“成、成功了?”小朱朱屏住呼吸。
阿甲低头,看了看自己“站”起来的身体,又抬起一只前爪——现在该叫“手”了——仔细端详。爪子还是爪子,但指节更加分明,动作更加灵活。
它试着开口说话。
第一次,喉咙里只发出“咕噜”声。它清了清嗓子——穿山甲清嗓子是什么声音?像是碎石摩擦——第二次,终于说出了清晰的、却明显比平时低沉浑厚许多的人言:
“我……感觉……好奇怪。”
“哇!”小朱朱兴奋地绕着他飞,“阿甲你会说人话了!不对,你本来就会,但现在是站着说!站着!”
赤羽凤眼里的紧张神色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傲娇样:“勉强像个样子。不过维持这形态,你体内那点稀薄血脉撑不了多久。”
阿甲点点头——他现在可以自然地点头了。他试着迈出一步,刚开始有些踉跄,但很快就稳住了。走了几步后,他甚至能小跑、跳跃,动作虽然还有些穿山甲的笨拙感,但已经远超四肢着地时的灵活度。
“能维持多久?”楚清歌终于走上前,围着阿甲转了一圈,眼睛发亮,“这形态太酷了!就是……衣服是不是该准备一套?”
阿甲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鳞片身体,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窘迫:“大概……一炷香?我感觉到血脉之力在快速消耗。而且……”他握了握“手”,“力量好像增强了,但防御……有点不太一样了。”
沈墨忽然拔剑——不是攻击,只是随手一挥,一道凝实的剑气破空而出,斩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岩石。
岩石应声裂成两半。
“试试防御。”沈墨收剑道。
阿甲会意。他走到另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岩石前,深吸一口气,双臂交叉挡在身前。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暗金色的鳞片上突然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几乎透明的龙鳞虚影。
“来!”
沈墨再次挥剑。同样的剑气,同样的力道。
“铛——!”
金石交击般的巨响!剑气斩在阿甲双臂的虚影上,竟爆出一串火花!阿甲闷哼一声,向后滑退三步,脚下犁出两道浅沟,但——他挡住了!
双臂的龙鳞虚影闪烁几下后消散,鳞片本体完好无损。
“厉害啊阿甲!”楚清歌冲过去,“刚才那虚影的防御力,感觉比之前实打实的鳞片还强!”
阿甲放下手臂,金色眼睛里也满是惊喜:“是……不一样。之前防御是靠鳞片硬抗,现在是……鳞片和一种‘势’结合。那层虚影不是实物,但能偏转、分散攻击。”
“龙威护体。”神农鼎总结,“虽然还很微弱,但确是真龙一族的防御神通雏形。站着打,总比趴着扛要方便。”
小朱朱落在阿甲肩膀上——现在有肩膀可以落了!它好奇地用喙啄了啄阿甲的鳞片:“那阿甲,你现在还能挖洞吗?”
阿甲想了想,弯下腰,双手触地。他爪子上的指甲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更加锋利、坚硬。只是轻轻一插,就毫无阻力地没入地面。
“能,而且……”他双臂发力,向两侧一扒——
“轰隆!”
面前的地面就像豆腐一样被撕开一道三尺宽、丈余长的深沟!泥土碎石飞溅,整个过程轻松得像是撕开一张纸。
“……而且好像更容易了。”阿甲自己都有点懵。
赤羽看着那深沟,凤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总算有点龙裔的样子。不过——”它话锋一转,“你时间快到了。”
话音刚落,阿甲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势就开始衰退。暗金色的鳞片迅速褪回土黄,站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矮下去,前肢着地,重新变回四肢爬行的姿态。额头的鼓包消失,尾巴缩回原状,眼睛里的金色也黯淡下去。
变回原形的阿甲晃了晃脑袋,似乎有点晕:“呼……好累……感觉像扛着山跑了一圈……”
楚清歌蹲下身摸摸它的头:“已经很厉害了!一炷香的龙人形态,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小朱朱也飞下来蹭他:“就是就是!阿甲你现在是能抗能打还能挖的全能选手了!”
阿甲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进楚清歌手心。
沈墨看着这一幕,忽然抬眼望向西北方——那个有玄天宗阵法波动的方向。
“三十里。”他淡淡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傍晚前能到。阿甲的血脉觉醒是好事,但——”
他顿了顿,看向楚清歌:“阵法那边情况未知。若是敌非友,新觉醒的能力,未必是好事。”
楚清歌明白他的意思。能力越强,越可能被针对,也越可能成为战斗中需要优先保护的对象。
她抱起恢复原状的阿甲,笑了笑:“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咱们就把它打成福。”
赤羽振翅飞起,金红凤羽在逐渐西斜的日光下熠熠生辉:“走吧。管他前面是阵法还是陷阱,烧了便是。”
一行人再次启程。阿甲趴在楚清歌臂弯里,累得直打哈欠,但那双绿豆眼里,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充满期待的光芒。
它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而三十里外,那道阵法波动,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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