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
那出手的扈从,脑子“轰”的一声炸响,彻底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还没来得及从这匪夷所思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便只觉身侧的空间,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一道青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亡魂大冒!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
他想逃,想求饶,想祭出护身法宝……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只手,一只看似白皙修长、却坚逾精钢的手,已经快到超越神念反应,如铁钳般死死卡住了他的脖颈。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骨裂声响起。
这名在西漠也算是一方高手的元婴魔修,双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头颅无力地垂下,生机断绝。
“嗖!”
就在其肉身死亡的瞬间,一个寸许大小、面容与他一般无二的元婴小人,带着满脸的惊恐与骇然,从其天灵盖中一闪而出,猛地向千丈之外瞬移而去!
然而,他再一次绝望了。
只见那青袍青年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逃遁的元婴,只是抬起手,对着一处空无一物的虚空,遥遥一指。
新一指禅!
一道细微的金色灵光,自他指尖一闪而逝,竟然后发先至,如瞬移般凭空出现在千丈之外!
巧合的是,那刚刚瞬移到位的元婴小人,正好一头撞上了那道金色灵光。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云霄。
那凝实无比的元婴,在金光中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被彻底湮灭,化为最精纯的灵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形神俱灭!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三息!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柳鹂和楚灵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美眸中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一挥手,击溃元婴法宝。
一挪步,捏碎元婴肉身。
一指点出,诛灭元婴神魂!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化……化神……是化神老怪!!”
死一般的寂静中,袁滕身边那名枯瘦老者,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他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看着云天,声音嘶哑地尖叫出声,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袁滕闻言,只觉得一道天雷在脑海中炸响。
他鬓角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连一口唾沫都咽不下去。
化神!
自己……竟然在追杀一位化神期的前辈高人?!
他心中所有的愤怒、怨毒、傲慢,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冰冷的绝望。
踢到铁板?不,这是直接一头撞向了刀山火海!
那枯瘦老者再也承受不住这等压力,怪叫一声,浑身魔光大放,便要不顾一切地转身遁逃。
然而,一道平淡到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却如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
“动者,死。”
枯瘦老者化光的身形猛然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一旁的袁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惧。
他好歹是一宗之主,能在西漠魔道立足,绝非寻常之辈。
他知道,今日若不能让这位“化神前辈”满意,血煞宗,乃至他自己,都将彻底从西漠除名。
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收敛周身魔气,拱手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到了极致:“晚辈袁滕,有眼不识泰山,今日贸然冲撞前辈,本应罪该万死。但晚辈乃一宗之主,身系万千弟子生死,还请前辈饶过这一次。晚辈愿奉上本命神魂,认前辈为主,听凭前辈差遣!您看如何?”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寄魂牌,指尖一划,一缕精纯的神魂之力瞬间寄入其中。
他双手恭敬托举,凌空奉上,额头紧贴手臂,丝毫不敢抬头。
那枯瘦老者见状,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有样学样。
他颤抖着手,也取出一枚寄魂牌,寄入一缕神魂,双手托举躬身道:“晚辈血煞宗祭祀长老杨槐,愿奉前辈为主,听凭前辈号令!”
云天神色依旧平静,不见喜怒。
他抬手一招,两枚寄魂牌便轻飘飘地落入他手中。
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神魂波动,确认无误后,淡淡说道:“也罢,下不为例。”
袁滕和杨槐如蒙大赦,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他们连忙齐声躬身道:“谢主人不杀之恩!”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云天将寄魂牌收入储物戒指,目光扫过二人,略作思索,问道:“据本座所知,血煞宗宗门距此地有数万里之遥。你二人为何会如此之快就追上本座?”
袁滕心中一凛,忙带着一脸恭维的笑容解释道:“主人误会了,我二人并非从宗门直接赶来,本就在此地附近办事,所以来得快了些。”他偷瞄了一眼云天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不悦,便继续道:“我二人是应邀去参加深渊魔猿族族长袁啸天晋升元婴大圆满的庆贺酒宴,却不想在途中发生这等误会,嘿嘿……”
云天闻言,神色未变,只是“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袁滕见云天似乎对袁啸天的酒宴不感兴趣,心中微松,却又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拉近关系,便试探性地说道:“听说那老猿还抓到一位元婴女修,还是一个大美人,名叫风朵朵的,也要在这次宴会上收房当妾。主人若是也想凑个热闹,不如同我们一起前去?”
风朵朵?
云天原本打算处理完这里便直接同楚灵和柳鹂回宗门,听到这个名字,他平静的心湖忽地涌起惊涛骇浪。
风仙子怎么会出现在苍北雪原,还落入深渊魔猿手中?
他心中虽波澜起伏,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哦,还有这事?”
云天淡淡开口,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袁滕。
“你们二人这便回宗门去,这个热闹,本座替你们去了。”
“这……”
袁滕一时语塞,不明白这位新主人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见云天神色渐沉,他不敢多问,忙拱手称是:“谨遵主人之命,我二人这就回去。这是宴会邀请函,请主人收下。”
袁滕说完,取出一枚刻有深渊魔猿图腾的玉简,双手递给云天。
云天随手摄来,神念一扫,轻嗯一声。
袁滕这才领着杨槐,收了那元婴初期魔修的尸体,恭敬地拜别,化作两道黑色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血煞宗方向疾遁而去。
二人飞出千里,杨槐这才按捺不住,传音道:“宗主……那青袍小子,当真是一位化神老怪?”
不等他继续说,袁滕直接回道:“休要多言!此事不可传于其他人知晓。还有,回去吩咐下面的人,以后见到青云宗的人,最好离得远远的!”
杨槐面色黯然,轻声应是。
他知道,宗主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而此时的云天,依然悬浮在半空,面色渐渐阴冷下来。
“师叔?”楚灵见云天呆立许久,忍不住出声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云天这才转过身,看着二女一脸的崇拜和疑惑之色,略作思量。
他随手取出一个空置储物袋,几道灵光闪入,交给楚灵。
“这里是一些金丹境修士适用的灵丹,你们拿回去可以分着用。还有几粒破境丹,可助你兄长冲击结丹之境。”
随即,他又取出那具雨燕形飞行傀儡。
右手一抹,抹去自身魂印,傀儡上的光泽瞬间变得柔和。
云天随手将它递给柳鹂。
“这是一具六阶飞行傀儡,你们二人拿去用吧。我还需要处理点事情,会晚些回宗。”
二女接过物什,眼中都露出惊喜之色。
那储物袋沉甸甸的,内里灵气逼人,而那飞行傀儡更是精巧异常,散发着强大的法宝气息。
她们躬身称是,心中对云天的敬畏更深了几分。
云天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再次驾着魔云梭,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苍北雪原方向遁去。
看着云天消失的身影,楚灵这才凑过去,低声对柳鹂说道:“师姐,看来当年修仙界流传的关于那位风朵朵前辈的传闻,竟是真的。”
柳鹂闻言,没好气地打了楚灵手背一下,嗔道:“休要多嘴!如今这位已是咱们的师叔长辈,该守的礼节不可丢。”
“嘻嘻,知道了。”
楚灵吐了吐舌头,却忍不住好奇心,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灵药香扑鼻而来。
瓶中竟是三十粒正阳丹,而且,每一粒都丹晕流转,赫然是极品!
二女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这真是金丹境用的丹药?”楚灵慌忙塞上盖子,左右看了看,生怕这等宝物引来窥视,这才开口道:“师姐,我们快回去吧!”
柳鹂也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她将自己神念打入飞行傀儡中,二人跃上其背,化作一道青墨色遁光,一路向着宗门方向疾遁而去。
她们知道,青云宗,或许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
魔云梭在铅灰色的天穹下化作一道纤细的墨线,悄无声息地划破长空。
下方是无垠的雪白,一望无际,仿佛自天地开辟之初便已存在,亘古不变。
狂风在梭外的光罩上拉扯出尖锐的呼啸,卷起地面的积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龙卷,在这片寂寥的雪原上肆虐。
按照袁滕那枚玉简中的记录,深渊魔猿族所在之地,距此足有六七万里之遥。
云天端坐在飞梭中,目光透过护盾灵光,望着下方飞速倒退的雪白世界,心神却飘回了百余年前。
同样的苍北雪原,同样的风雪漫天。
只是那时,他乘坐的是一艘冰晶雕琢的灵舟,站在舟尾,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舟头那道清冷绝尘的白衣身影,便如这雪原上最圣洁的一朵雪莲,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他仍记得那段旅途的压抑与沉寂,也记得那份沉寂被打破后,她主动说起天苍界秘闻时,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出的那一丝柔和。
一幕幕情景,恍若昨日。
可如今,物是人非。
他已非当年那个对元婴真君心怀敬畏的金丹修士,而她,却成了阶下之囚。
深渊魔猿……元婴大圆满……
云天眉头微皱,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听闻风朵朵有难,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将她救出,这念头来得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他自己都感到了一丝诧异。
他与风朵朵之间,并无什么男女私情。
当年虽也曾为其绝世的容颜与清冷的气质有过片刻的失神,但那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欣赏,无半分亵渎之意。
那自己如今这番毫不犹豫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回报当年患难与共的情谊?还是……
就在云天心念百转之际,一个懒洋洋中带着几分轻蔑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了起来。
“啧啧,还说不是为了那两个丫头才回的苍兰大陆,死鸭子嘴硬。”
云镇天的神念飘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揶揄:“小子,别自己骗自己了。当年老夫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总以为自己是心怀天下,行侠仗义。后来才明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大义,不过是看不得心仪的姑娘受半点委屈罢了。”
感慨了一番,这老不羞竟还哼起了一段不成调的古怪小曲,调子婉转悠扬,歌词却听不真切,只隐约能辨出“问世间”、“生死许”之类的字眼。
这突如其来的小曲,反倒像一盆冷水,将云天从纷乱的思绪中浇醒。
他脸上微微一烫,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是啊,何必去想那么多为什么。
有些事,想做,便去做了。
这便是他的道。
求的,不过是一个念头通达。
若今日听闻风朵朵的遭遇却置若罔闻,他日心魔丛生,修为停滞,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我明白了。”
云天在心中轻轻吐出三个字,眼中最后一丝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澄澈与坚定。
他不再多想,单手掐诀,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魔云梭中。
“嗡——”
魔云梭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鸣,梭身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阵阵涟漪。
下一刻,它化作的黑线陡然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这片灰白的天地,遁速瞬息间再暴涨三分!
前方的风雪,似乎也因这决绝的速度,而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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