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客厅里的气氛依旧有些滞涩,但已不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
姜母起身去厨房,说要再去泡壶茶,留下空间让三人继续聊聊。
这举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缓和。
姜父重新拿起报纸,却没有看,目光落在窗外,沉默地抽着烟。
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也软化了他身上那种紧绷的威严感。
姜妙柔知道,父亲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重新理解。
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湿润了干涩的喉咙。
刚才那番激烈的宣泄耗去了她不少力气,但精神上却有种脱力后的轻松。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夏念清,他正安静地坐着,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因他而起的风波并未让他失了方寸。
“念清,”姜父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依旧看着窗外,声音低沉,“听妙柔说,你妹妹也考上大学了?”
话题的转向有些突兀,但夏念清立刻明白,这是姜父在试图寻找新的安全交流切入点,同时也在侧面了解他的家庭情况。
“是的,叔叔。灵溪考上了和我一样的学校,专业是她自己喜欢的。”夏念清答道。
“嗯,不错。”姜父点了点头,“你们兄妹俩……不容易。”
这句“不容易”,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姜父显然已经从女儿那里,或者从上次见面时的蛛丝马迹中,了解到了夏念清父母早逝、与妹妹相依为命的情况。
这声感慨里,有长辈对晚辈经历坎坷的些微信,或许也有对他早熟担当的理解。
“还好,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挺好的。”夏念清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年轻人,有担当是好事。”
姜父弹了弹烟灰,终于将目光转回来,落在夏念清脸上,“不过,自己的路也要走稳当。学业,将来的规划,都不能落下。”
这听起来像是长辈寻常的叮嘱,但夏念清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姜父在提醒他,即便“帮忙”,即便与姜妙柔是“朋友”,他自己的前程和发展才是根本。
这既是一种现实的考量,或许也隐含着一层未言明的意思:在姜父看来,夏念清自身的条件与女儿并不“匹配”,之前作为“假男友”可以不计较,但若真有其他心思,则需要他有足够的能力证明自己。
“我明白,叔叔。不会懈怠的。”夏念清淡笑道。
姜父“嗯”了一声,没再多说,重新将视线投回报纸,但气氛明显比刚才又松缓了一分。
姜妙柔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手心微微出汗。
她听懂了父亲话语背后的潜台词,心中有些为夏念清不平,却又明白这是现实,也是父亲关心的一种扭曲表达。
她看向夏念清,他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示意她不必介怀。
午餐时,夏念清和姜妙柔负责打下手,姜母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饭后,姜妙柔帮着母亲收拾碗筷,夏念清则被姜父叫到了阳台。
阳台不大,摆着几盆精心打理的花草。
姜父点燃了一支烟,望着楼下安静的院落。
“今天妙柔说的那些话,”姜父缓缓开口,烟雾随风飘散,“有些地方,虽然说得冲,但……也不是全没道理。”
夏念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们这代人,习惯了安排,习惯了为孩子铺路,怕他们摔跤,怕他们走弯路。”
姜父的声音带着些自嘲,“有时候,确实忘了问问他们,自己想走哪条路。”
他转过头,看着夏念清:“你比妙柔小,但有些事看得倒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通透。今天……谢谢你了。”
这声道谢很轻,却沉甸甸的。
谢的不是他假扮男友,而是谢他在今天这场冲突中,站在了姜妙柔身边,用一种相对成熟的方式,帮助她表达了心声,也缓冲了冲突的激烈程度。
“叔叔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觉得该做的事。”夏念清诚恳地说。
姜父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妙柔那孩子,看着温顺,骨子里其实倔。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一声不吭跑到新城去,我们就该看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以后……她一个人在那边,你作为朋友,多照应着点。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事,方便的话,跟我们说一声。”
这番话,几乎是将一部分的监护责任,以一种含蓄而信任的方式,托付给了夏念清。
这不仅仅是认可了他“朋友”的身份,更是一种无奈的交付。
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完全理解和支持女儿的选择,只能寄望于她身边可靠的人能给予照拂。
“我会的,叔叔。”夏念清应下。
离开姜家时,已是下午。
姜母拉着姜妙柔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注意身体、常打电话,眼圈又有些红。
姜父站在门口,对夏念清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走出小区,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
姜妙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仗。
“感觉怎么样?”夏念清问。
“像……褪了一层皮。”姜妙柔苦笑着说,但眼神是清亮的,“不过,很痛快。终于说出来了。”
她看向夏念清,眼神充满感激,“今天真的……多亏了你。我爸最后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念清。”
她知道,如果没有夏念清在场,没有他前期恰到好处的铺垫和关键时刻的坦诚与担当,仅凭她自己,很可能在与父母的正面冲突中溃败,或者陷入更深的僵局。
是他,让这场艰难的对话,有了一个不算完美,但至少可以接受的收场。
“你才是主角。”夏念清笑了笑,“我只是个捧哏的。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些,“看来叔叔阿姨虽然生气,但起码没真把我当成拐带无知少女的坏人赶出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轻松的调侃驱散了姜妙柔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眶却又有些发热。
这一天,情绪起伏太大了。
回程的高铁上,两人都显得有些疲惫,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倦怠。
姜妙柔靠着车窗,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田野,许久,轻声说:“念清,你说……他们真的能理解吗?还是会只是暂时的妥协?”
夏念清看着窗外,思考了一下,缓缓道:“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今天是一个开始,他们至少听到了你的声音,看到了你的成绩和决心。这很重要。至于完全理解……可能需要更长的过程。
但无论如何,你已经跨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剩下的,交给时间和你的努力。”
他的话很理智,没有不切实际的安慰,只有踏实。
是啊,不能指望一次谈话就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她不再沉默,不再逃避。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年轻,却在很多时候显得比自己更沉稳可靠的男生,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暖流。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此刻感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闭上了眼睛。
列车平稳地行驶着,载着两颗经历过风波后略显疲惫的心,驶向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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