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可有所获？”
横钩子察觉到了她那边长久的沉默和气息的变化，忍着伤痛，低声询问。
凌霜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将那残破皮卷合拢，紧握在手心，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张了张嘴，正犹豫是否要将这邪异发现告知师叔。
这“人傀丹”的记载太过骇人，或许……或许只是古人某种邪恶的臆想或未完成的禁忌研究？
说出来，除了让重伤的师叔徒增忧虑，又能如何？
然而，就在她心念电转，尚未做出决定的刹那——
“轰隆隆……！”
脚下坚实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紧接着，整间石室都开始摇晃起来，头顶簌簌落下灰尘和细小的碎石。
那沉闷的轰鸣并非来自外界，倒像是从石室本身的机关深处传来。
“小心！”
横钩子厉喝一声，不顾伤势，猛地撑起身体，将凌霜护在身后的方向。
凌霜也瞬间握紧了手中的灰扑扑小瓶和那卷残破皮经，体内真气流转，警惕地看向震动的源头——石室一侧看似浑然一体的墙壁。
只见那面墙壁中段，伴随着机关齿轮沉重艰涩的转动声，一道原本几乎与石壁纹路融为一体的缝隙骤然扩大，向两侧缓缓滑开！
尘土飞扬间，一股比石室内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怨魂低沉哀嚎凝聚而成的阴冷气息，率先汹涌扑入！
一道人影，踉跄着从那新开的暗门后跌撞进来。
是赵锋！
“赵锋！”
凌霜在横钩子身后半步，同样全身戒备。
她左手紧紧攥着那灰扑扑的小瓶和记载着“人傀丹”邪法的残破皮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已被冷汗浸湿。
右手则悄然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略微定了定神。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赵锋，尤其是他手中那枚紫光元婴。
那元婴散发出的怨毒与不祥是如此浓烈，让她灵台都感到隐隐刺痛。师叔的质问，也是她心中的疑惑，但赵锋此刻的状态和那诡异的笑容，让她预感到，答案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
“意欲何为？”
赵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喉咙里发出
“嗬嗬”的漏气般笑声，更多的血沫从他嘴角涌出，但他眼中的狂热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横钩老儿，你想杀我的时候怎么不问这句话？”
赵锋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着靠坐在石壁下、气息萎靡却眼神凶戾如受伤猛虎的横钩子。
对方那断臂处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显然是毒气未清，加上先前激战消耗，伤势远比看起来更重。
而横钩子身边的凌霜，虽然执剑而立，俏脸含煞，但起伏不定的气息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显示她不过是筑基中期修为，即便得了那“玄骨道人”的传承，想必也时日尚短，未能完全消化。
即便如此，赵锋心中却毫无轻视。
这老家伙是出了名的悍勇狠辣，拼起命来从不计后果。
那句“鱼死网破”绝非虚言恫吓。而自己这边……廖琴为了替他挡下横钩子那近乎同归于尽的一击，灵体遭受重创，此刻已不得不缩回那枚温养魂体的古玉中沉眠修复，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了。
单凭自己筑基中期的修为，对上横钩子的临死反扑和那个得了机缘、深浅未知的凌霜，赵锋确实没有十足把握能将两人彻底留下。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石室内，血腥味、尘土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丹药陈腐气息混杂在一起。
三人的目光在昏暗中无声交锋，真气在体内暗自奔流，引而不发，形成一种脆弱的、一触即破的平衡。
赵锋眼神闪烁，心思电转。
硬拼，或许能胜，但代价可能不小，甚至可能让廖琴的牺牲白费。
不如……他阴鸷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横钩子，何必如此？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不过是一时误会，在此险地争夺机缘罢了。
如今廖琴道友也已受创，不如……我们暂且罢手，各寻出路如何？这玄骨洞府诡异莫测，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微不可察地挪动了半分，气息稍敛，做出了一副愿意妥协、暂时退让的姿态。
眼角余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飞快地扫过横钩子紧握的断水钩和凌霜手中的长剑，更隐晦地感知着他们气息的细微变化，尤其是横钩子那强提着一口气的虚弱状态。
横钩子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却并未立刻反驳。
他何尝不知己方劣势？自己重伤难支，凌霜修为尚浅，面对状态相对完好的赵锋，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赵锋提出罢手，看似让步，实则是以退为进的毒计——一旦自己稍有松懈，这毒蛇必然会以更凶猛的方式扑上来！
但他同样需要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来压制伤势，也给凌霜争取调整的时机。他面上肌肉抽动，似乎在强忍痛苦，又像是在权衡利弊，断臂处的血似乎流得更急了些。
他沙哑着嗓子，带着浓重的疲惫与不甘：“哼……赵锋，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今日之事，我横钩子记下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无可奈何的认栽和嘴硬，配合着他越发不稳的气息，极易让人产生他已近强弩之末、只是外强中干的错觉。
凌霜站在横钩子侧前方半步，手中剑尖低垂，却并未放松，清冷的眸子紧紧锁住赵锋。她看出了师叔的用意，也明白此刻的凶险。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体内刚刚因为传承而变得有些陌生的“玄骨真气”悄然运转，感知着石室内每一缕气流的变动，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偷袭。
赵锋见横钩子语气似有松动，心中暗喜，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却显得“真诚”了几分：“道兄言重了，机缘天定，各凭手段而已。既然道兄也同意，那赵某便先行一步，你我后会有期！”
他说着，竟真的微微抱拳，然后脚下一点，身形看似要向着石室另一侧那幽暗未明的通道飘退，动作不快，显得颇为“诚意”。
就是现在！
就在赵锋转身未转、气机由紧到松、心神最易出现一丝空隙的刹那！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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