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心的繁华，如同精密运转的巨兽，在白昼吞噬着无数梦想与汗水，又在夜晚吐出光怪陆离的霓虹与欲望。
然而，在这片钢铁丛林之下，却隐藏着另一套古老而污浊的“脏器”——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地下排水系统。
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是城市阴影的真正汇聚之地。
新宿御苑，这座位于繁华闹市中的巨大庭园，白日里是游客如织的绿洲，夜晚则被寂静与森然笼罩。其周边区域，更是如此。
我与顾倾城趁着夜色，如同两道融入背景的阴影，悄然抵达御苑外围。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湿气与都市尘埃的混合味道，但我的“生命场”感知却捕捉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一种异常的“寂静”。
并非没有声音，虫鸣、远处车辆的嗡鸣依稀可闻，但一种无形的、带着压抑感的能量场如同薄纱般笼罩着这片区域，让所有的声音都显得隔了一层。
几个蜷缩在公园长椅或桥洞下的“流浪汉”，身形姿态看似慵懒，但他们呼吸的频率、偶尔扫视四周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警惕，与真正无家可归者的麻木截然不同。
更远处，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车静静停在路边，引擎熄火，车内却有着微弱但稳定的能量反应。
“暗哨不少，能量监测点也很密集。”顾倾城压低声音，她的战术目镜微微闪烁，显然也在进行电子扫描，“泵站的入口在东侧围墙外，靠近那条干涸的景观渠。”
我们借助植被和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目标点移动。就在接近那处废弃泵站锈迹斑斑的铁门时，旁边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以及一声极力压抑的痛苦呻吟。
顾倾城瞬间警惕，手枪无声地滑入手中。我抬手示意稍安勿躁，我的感知告诉我，那里没有威胁，只有一个生命能量极其微弱、且充满恐惧的个体。
我们悄然靠近，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老人蜷缩在几块水泥板后面，他的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额头上满是冷汗，正试图用一些破布条进行简陋的包扎。
他身边放着一个捡破烂用的编织袋，里面装着一些空罐子。这是一个真正的流浪汉。
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顾倾城手中的枪时，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叫出声，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用尽量平和的日语低声说道，同时缓缓蹲下，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卷应急绷带和一小瓶镇痛喷雾，“你的腿需要处理。”
老人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旧保持警惕的顾倾城，似乎判断出我们并非那些让他恐惧的人。他颤抖着点了点头。
我一边帮他简单处理伤口，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怎么弄的？摔的吗？”
老人嘴唇哆嗦着，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到：“不……不是摔的……是、是昨天晚上，我想到那边的泵站里找个地方睡觉……”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废弃泵站的铁门，“结果……看到了一辆奇怪的车开来，几个人穿着像是市政工程的衣服，但从车上拖下来一个……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好像还想跑，被他们几下就打晕了，硬塞进车里带走了！我吓得想跑，不小心从坡上滚了下来，腿就……”
交谈中，我得知了这个流浪老人的名字叫哲也。
哲也的描述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
他看到的，很可能就是八岐商会处理“垃圾”的方式，伪装成市政人员，行事肆无忌惮。
“市政工程的车？”我追问，“还记得有什么特征吗？”
“颜色很深，好像是墨绿色……车身上好像有个红色的标记，像……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蛇，或者龙？”哲努力回忆着。
八岐商会的标志！
我和顾倾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哲也提供的信息，印证了此地的凶险和苏雨薇情报的准确性。
“最近这里是不是经常有这种奇怪的车和人？”顾倾城收起枪，用流利的日语问道，语气缓和了些。
哲也连连点头：“多了去了！尤其是晚上，经常有车进出那个泵站。还有些打扮得像流浪汉的人，但一看就不对劲，眼睛太亮了，到处看……吓得我们这些人晚上都不敢在附近睡了。”
问清了我们需要的信息，我又留给他一些高能量的压缩食品和一点现金。
老人千恩万谢，挣扎着拖着伤腿，很快消失在小路的另一头。
获取了关键情报，我们不再耽搁。顾倾城用技术手段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泵站锈蚀的锁具，我们闪身进入，并将门重新虚掩。
泵站内部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霉味和滞水的腥气。通往地下的入口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垂直检修井，锈蚀的铁梯向下延伸，没入黑暗。
顺着铁梯向下，温度骤然降低，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脚下不再是水泥地，而是湿滑的、布满苔藓的岩石和水泥混合结构。
我们仿佛从现代都市，一步踏入了某个被遗忘的中世纪地下城堡。
巨大的排水管道如同怪兽的肠道，向四面八方延伸。
空气沉闷而污浊，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和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响。
我闭上双眼，将“生命场”感知提升到极致。瞬间，一个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不安的世界呈现在我的脑海中。这里绝非简单的废弃排水系统。能量环境复杂到了极点。
远处某些管道深处，潜伏着一些生命能量扭曲、充满攻击性的生物，它们似乎被某种残留的侵蚀性能量污染而异化，体型和习性都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更麻烦的是，在一些关键的岔路口和管道上方，布置着极其隐蔽的能量陷阱——它们并非实体机关，而是用某种技术设下的能量感应节点，一旦有超过一定强度的生命场或能量场经过，就会触发警报，甚至可能引来更直接的攻击。
这些能量陷阱的结构和散发出的那种阴冷、带有“湮灭”特性的能量波动，让我瞬间想起了在“残烬”基地为“炎爪”治疗时感受到的那股“寂灭之火”！虽然强度弱了很多，但本质同源！
议会竟然将这种危险的技术如此大规模地应用于陷阱布置，可见他们对这片地下区域的重视程度，也说明其技术扩散和应用已经到了何等程度。
我们不得不极度小心，像走钢丝一样，在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中穿行。
我依靠感知提前规避那些变异生物的巢穴和能量陷阱，顾倾城则负责利用便携设备进行二次确认，并记录下陷阱的位置和能量特征，试图分析出其触发机制和盲区。
一路有惊无险，但前进速度被大大拖慢。地下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苏雨薇留下的坐标只是一个大致方向，具体路径需要我们自己摸索。
终于，在一条异常宽阔、似乎是主排水渠的岔路口，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能量残留异常混乱和剧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臭氧味和某种……血腥味。
渠壁的水泥和岩石上，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和焦黑的灼烧印记，显然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能量碰撞。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终定格在左侧管道壁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用一种特殊的、带着微弱荧光能量的染料，画着一个简洁的箭头标记。那能量的频率和特性我非常熟悉——是苏雨薇独有的标记方式！
她在极度危险和匆忙的情况下，依然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然而，就在那箭头标记的旁边，我感知到另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人极不舒服的能量残留。它阴冷、粘稠，仿佛带有某种活性的精神污染，正试图侵蚀并覆盖苏雨薇留下的标记。
这股气息，与哲也老人描述的恐惧，与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哨身上的压抑感，隐隐呼应。
它属于那个代号——“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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