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从家庭琐事到工作安排，气氛温馨自然。阳光慢慢爬满餐桌，将小米粥照得金黄，小笼包的热气在光柱里袅袅上升。
周惟清看了眼手表：“我该走了。”
“等等。”姜南星起身，从衣帽间拿出熨烫好的西装外套，仔细帮他穿上，又调整了一下领带，“领带有点歪。”
她的手指灵巧地整理着，周惟清垂眸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忽然低声说：“南星。”
“嗯？”
“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们带林林出去玩玩吧。”他说，“补偿一下被打断的假期。”
姜南星抬起头，眼中漾起笑意：“好啊。去哪儿？”
“林林上次说想看熊猫。”周惟清想了想，“成都？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
“都行。”姜南星替他整理好衣领，退后一步打量，“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好。”
周惟清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谢谢。”
“又说谢谢。”姜南星嗔怪，却回抱住他，“快去吧，别迟到了。”
门口，司机已经在等候。周惟清最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转身出门。姜南星站在窗前，看着车子驶出院子。
张姐从厨房出来：“南星，林林下午几点到？我准备他爱吃的菜。”
“三点四十落地。”姜南星看了眼时间，“我两点半出发去机场。张姐，麻烦您炖个排骨汤吧，林林最爱喝您炖的汤。”
“好嘞！”张姐笑容满面，“这孩子，一个人坐飞机，真是长大了。”
上午九点，武市政府常务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满了人，气氛严肃但不再紧绷。事故过去几天，最紧急的救援处置阶段已经结束，现在进入细致的善后和深刻的反思阶段。
周惟清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材料。他的左侧是李书记，右侧是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李强，其他相关委办局负责人依次排开。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周惟清开口，声音沉稳，“首先请应急管理局汇报事故最新情况。”
应急管理局局长站起身，打开ppt：“截至今天上午八点，事故现场清理工作已完成90%，剩余部分预计今天下午全部完成。15名住院伤员中，已有8人出院，其余7人病情稳定，预计本周内可陆续出院。疏散群众已全部返家，生活秩序恢复正常。”
投影屏幕上闪过一张张照片：清理一中的厂区、恢复生产的周边企业、返家群众的笑脸。
“环保方面，”生态环境局局长接着汇报，“持续监测数据显示，事故点及周边区域空气、水质各项指标已连续48小时稳定达标。我们对下风向五公里范围内的土壤进行了采样，结果明天出来，但初步判断影响有限。”
周惟清认真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等两个部门汇报完，他开口问道：“群众的补偿和安抚工作进展如何？”
“已经启动。”李强副市长接过话头，“按照‘一对一’原则，街道和社区干部正在入户走访，了解群众诉求。对企业职工，人社部门正在协助处理工伤保险和再就业问题。对受损商户，商务局正在评估损失，制定补偿方案。”
“要快，但要细。”周惟清强调，“不能因为赶进度就马虎，也不能因为怕麻烦就拖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的工作做得实不实，他们心里有杆秤。”
李书记点头补充：“这次事故暴露出我们在安全生产监管上的短板。我建议，不仅要妥善处理善后，更要深挖根源，举一反三。”
“李书记说得对。”周惟清转向与会众人，“所以今天会议的第二项议题，就是研究建立安全生产长效机制。应急管理局牵头，三天内拿出初步方案，下周上常委会研究。”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要动真格了。
“方案要实，要有可操作性。”周惟清继续说，“我提几个方向：第一，推行企业安全生产责任险，用市场化手段倒逼企业落实主体责任；第二，建立‘黑名单’制度，对屡教不改的企业，该关停的坚决关停；第三，加强执法队伍建设，提高专业能力；第四，运用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建设智慧安监平台。”
他每说一条，就有干部快速记录。这些思路既体现了对事故的深刻反思，又展现了前瞻性的治理理念。
“最后，”周惟清环视全场，语气更加凝重，“这次事故，我作为市长，负有领导责任。我已经向省委省政府作了深刻检讨。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引以为戒，时刻绷紧安全这根弦。安全生产不是哪一个部门的事，是全社会的事，是在座每个人的事。”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李书记打破沉默：“周市长说得很好。事故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汲取教训，把后面的工作做好。我提议，从下周开始，市委常委带队，对全市重点行业领域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安全生产大检查。我带队查矿山，周市长带队查化工，其他常委分头负责。”
“同意。”周惟清率先表态，“时间就定在下周一。各部门今天下午就把方案报上来。”
会议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讨论了事故调查进展、舆论引导、复工复产等具体事项。结束时已是十一点半。
周惟清回到办公室，秘书小陈送来一份文件：“市长，这是农业局姜局长送来的，说是关于农业防灾减灾体系的完善方案。”
周惟清接过，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姜南星娟秀的批注：“根据此次事故反思，建议将农业应急纳入全市大应急体系，实现信息共享、资源统筹。——姜南星”
他嘴角微扬，继续往下看。方案很详实，从监测预警到应急处置，从技术支撑到物资保障，条理清晰，措施具体。最后还附了一份省内外先进案例的对比分析。
“姜局长上午来过了？”周惟清问。
“没有，是农业局办公室送来的。”小陈说，“姜局长说她在准备下午的班子会，就不来打扰您了。”
周惟清点点头，在方案首页批注：“请应急管理局、财政局、农业农村局专题研究，一周内反馈意见。此方案思路清晰，可操作性强，建议作为全市应急体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周惟清”
批完，他把文件递给小陈：“送到农业局，直接给姜局长。”
“好的。”小陈接过，犹豫了一下，“市长，您中午……姜局长早上交代，让我提醒您按时吃饭。”
周惟清一愣，随即笑了：“她倒是会安排‘眼线’。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陈离开后，周惟清拿起手机，给姜南星发了条信息：“方案收到了，写得很好。中午记得吃饭，别光顾着工作。”
几分钟后，姜南星回复：“你也是。汤在保温桶里，让小陈热给你。”
周惟清心里一暖，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字。
下午两点半，姜南星提前出发去机场。
武市机场t3航站楼里人流如织，春节返程高峰还未完全过去。姜南星站在国内到达的出口，目光紧紧盯着电子显示屏——从北京飞来的cA1367航班预计三点三十五落地。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长款羊绒大衣，里面是浅蓝色的针织连衣裙，长发披肩，显得温婉知性。不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显示屏，浑然不觉。
三点四十，航班状态变为“已到达”。姜南星的心提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接机口。
旅客开始陆续出来。商务人士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一家人出游的欢声笑语，年轻情侣手挽着手……姜南星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妈妈！”
清脆的童声穿透嘈杂的人声传来。姜南星循声望去，只见林林穿着红色羽绒服，背着蓝色小书包，正兴奋地朝她挥手。他身边跟着一位穿着航空公司制服的空姐，显然是被特别照顾的小旅客。
姜南星快步走过去：“林林！”
“妈妈！”林林扑进她怀里，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我自己坐飞机来的！我真的自己坐飞机！”
“妈妈看到了，林林真棒！”姜南星蹲下身，仔细打量儿子，“路上顺利吗？有没有害怕？”
“一点都不怕！”林林挺起小胸脯，“空乘阿姨特别好，给我拿了毯子，还问我要不要喝果汁。我旁边的叔叔还跟我聊天呢！”
旁边的空姐笑着解释：“周太太您好，林林小朋友特别懂事，整个航程都很乖。这是他的小书包和登机牌，请您收好。”
“谢谢您，辛苦您照顾了。”姜南星接过，由衷道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空姐蹲下身，对林林说，“林林，下次坐飞机还要这么乖哦！”
“嗯！”林林用力点头，“谢谢阿姨！”
告别空姐，姜南星牵着林林的手往停车场走。小家伙一路上说个不停，显然还沉浸在独自完成“壮举”的兴奋中。
“妈妈，你知道吗？过安检的时候，我自己把书包放上传送带，还把水杯拿出来给叔叔检查！”
“这么厉害？”
“对啊！然后登机的时候，我把登机牌给阿姨看，阿姨说‘小朋友真勇敢’！”林林模仿着空乘的语气，逗得姜南星直笑。
“爷爷教我的，他说男子汉要独立。”林林继续说，“所以我从北京家里到机场，都是自己拖着行李箱的。太爷爷还给了我一个锦囊，说如果有困难就打开看。”
“锦囊？”姜南星好奇，“里面是什么？”
林林从羽绒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张折叠的宣纸。姜南星展开，上面是周老爷子苍劲有力的毛笔字：“遇事莫慌，找工作人员帮忙。报你爸爸的名字：周惟清，武市市长。爷爷的电话：138xxxxxxx。”
姜南星眼眶一热。老爷子这是既想锻炼重孙，又放心不下，才想出这个办法。
“不过我没用！”林林骄傲地说，“我都自己解决了！”
“林林真了不起。”姜南星收起锦囊，摸摸儿子的头，“爸爸知道了一定很骄傲。”
“真的吗？”林林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今天回家吃饭吗？”
“回。”姜南星发动车子，“爸爸说今天要亲自给勇敢的小男子汉接风。”
“耶！”林林在后座开心地晃着腿，“妈妈，我给你和爸爸带了礼物！”
“哦？什么礼物？”
“现在不告诉你，回家再看！”林林神秘兮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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