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推开青铜门，阳光正好落在他半边肩膀上。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挡，嘴里还嚼着那颗薄荷巧克力糖。赵无极跟在后头，鼻子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拳头松松地垂在身侧。林婉儿走在最后，手里捏着血符，指尖微微发亮，眼睛却盯着前方街角冒起的青烟。
“真有烧烤？”赵无极吸了吸鼻子，“这味儿够冲。”
“系统刚叹完气，总得给点甜头。”叶天一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糖渣，“它想让我飞升，我偏要蹲摊子。它越认真，我越随意。”
街角支着个炭火摊子，铁架上肉串滋滋作响，油滴进炭里，腾起一小团白烟。摊主是个穿背心的大叔，正挥着蒲扇扇风，见三人走近，咧嘴一笑：“三位，坐哪儿都行，自己搬凳子。”
叶天一直接蹲到炭火旁，从兜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是提前配好的孜然粉和辣椒面。他抓了一把，慢悠悠往肉串上撒，手腕抖得很有节奏，一下快一下慢，像在打拍子。
林婉儿站在他身后，血符贴在掌心，数据流在她指缝间乱窜。“系统采样频率被打乱了。”她低声说，“你故意的？”
“不然呢？”叶天一又撒了一把料，“它老想算我灵魂震荡频率，我就用撒料节奏干扰它。孜然三下快，辣椒两下慢，它越想规整，我越乱来。”
赵无极搬了张塑料凳坐下，顺手抄起旁边空啤酒瓶当鼓槌，在桌沿敲出咚咚声。“要不要我加点节奏？”
“别敲太猛。”叶天一把烤好的第一串递给他，“震散了烟火气，系统反而清醒。”
赵无极咬了口肉，烫得直哈气，还不忘竖大拇指：“香！比上次那碗面带劲。”
炭火堆里突然飘出一缕灰雾，凝成老李头残影的模样。他没说话，只抬手指了指烤架边缘焦黑的部分，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炭灰落地：“焦香即道。”
叶天一听见了，筷子尖在烤架上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金属声。“老爷子说得对。”他转头对林婉儿说，“记录焦香数据峰值，重点不是温度，是烟火残留的混沌值。”
林婉儿迅速操作血符，指尖划过空气留下淡红轨迹。“系统判定模块开始混淆‘焦糊’与‘顿悟’的界限。”
叶天一趁机又撒了把料，这次动作更慢，手腕几乎悬停，粉末飘落时拖出细长轨迹。炭火猛地一爆，火星四溅，系统提示音夹在噼啪声里断断续续响起：
【检测到宿主行为异常】
【烟火数据流无法归类】
【启动紧急重校】
“急了？”叶天一笑着咬下一块羊腰子，嚼得嘎吱响，“它以为烧烤是市井杂事，可烟火气里藏着最乱的节奏——油滴声、翻串声、撒料声，全是生活噪音。系统想用纯净模板框我，我就用噪音填满它的采样器。”
赵无极咽下肉，抹了把嘴：“那我再震几下？”
“不用。”叶天一拦住他，“你坐着就行，压迫感已经够了。系统现在需要的是‘误判’，不是对抗。”
他放下筷子，从背包掏出个小保温袋，里面装着提前调好的酱料。他蘸了点，均匀涂在新烤的肉串上，动作不紧不慢，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老李头残影飘到他肩头，手指点了点酱料瓶身，又做了个揉捏的动作。
叶天一看懂了，把酱料瓶倒过来，在烤架边缘画了个圈。“五味调和是表象，烟火锚点才是核心。”他对林婉儿说，“系统以为我在吃东西，其实我在植入生活坐标。每一口咀嚼间隔、每一次蘸酱角度，都是对它判定逻辑的反写。”
林婉儿点头，血符上的数据流逐渐稳定成金色纹路。“逍遥密钥生成进度百分之八十……系统正在将‘烤串烟雾’误认为‘灵魂升华轨迹’。”
炭火堆里突然传出锅铲刮锅底般的声音，初代意识从灰雾中浮出，身形模糊，语气带着焦躁：“你以为靠几串烤肉就能篡改终极协议？”
“不是篡改。”叶天一又咬了口肉，腮帮子鼓鼓的，“是覆盖。你们定义的逍遥要脱离尘世，我定义的逍遥得沾满油盐酱醋。系统越想把我拔高，我越要蹲低。”
他站起身，把最后一串肉递给初代意识幻影。“尝尝？加了佛系调味的。”
幻影没接，光雾剧烈晃动，朝三人扑来。赵无极捏拳要挡，叶天一按住他肩膀：“别动，让它碰酱料。”
光雾裹住烤架，数据流疯狂跳动。叶天一不躲不闪，反而把酱料瓶往炭火旁一放，瓶身接触高温，瞬间蒸腾出浓郁香气。
林婉儿快速念咒，血符展开成网状，罩住整个摊位。“逍遥密钥生成完成，终极闭环激活。”
系统提示音彻底哑火，片刻后才重新响起，语气虚弱：
【无拘烟火协议已加载】
【市井逍遥锚点植入成功】
初代意识幻影在香气中扭曲消散，最后留下一句低语：“串中见真……需烟火圆满。”
叶天一听见了，把空签子往桌上一插，转头问老李头残影：“老爷子，这话啥意思？”
残影没回答，只抬手做了个串肉的动作，五指并拢，缓缓穿过空气，像在穿一串看不见的肉。
林婉儿收起血符：“系统日志显示，本源核心藏在‘烟火气圆满’的节点里。可能需要集齐某种特定的生活场景。”
“烧烤只是开始。”叶天一擦了擦手，“下一关估计是火锅、煎饼、糖葫芦——系统想用美食宇宙困住我，我就把它吃成我的主场。”
赵无极打了个饱嗝：“那我现在该干啥？”
“消化。”叶天一拍拍肚子，“顺便帮我盯着系统后台，看它会不会偷偷重启采样程序。”
林婉儿轻声问：“你真打算一路吃下去？”
“不然呢？”叶天一咧嘴笑，“长生是为了活得痛快，不是为了当系统的标本。它设它的局，我撸我的串。它越想控制节奏，我越要打乱节拍。”
老李头残影飘到摊子尽头，转身冲叶天一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炭火堆里不见了。
叶天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兜里摸出包薄荷糖，分给两人。“走吧，下一家听说卖铁板鱿鱼。”
赵无极嚼着糖，含糊不清地问：“系统不会再派幻影出来了吧？”
“派呗。”叶天一迈步往前走，“反正我带着牙签，它出来一个，我剔一个。”
林婉儿跟在他身侧，嘴角带着笑：“你真是把‘佛系’玩明白了。”
“这叫生活智慧。”叶天一晃了晃手里的糖纸，“系统想让人成神，我偏要当个摆摊的。神不吃葱花，我吃。”
街角尽头，又一扇青铜门缓缓浮现，门缝里透出诱人的焦香和蒜味。
叶天一停下脚步，转头对同伴眨眨眼：“备好纸巾，这关主打一个油而不腻。”
他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门后没有神殿，没有法阵，只有一张油腻的折叠桌，桌上摆着三盘刚出锅的铁板鱿鱼，旁边放着一堆竹签和半瓶辣酱。
赵无极一屁股坐下：“行啊，知道我喜欢重口味。”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也拉开椅子：“这次……不会又是测试吧？”
“测试就测试。”叶天一拿起竹签戳了块鱿鱼，“它烤它的，我吃我的。系统越严肃，我越要把它吃成笑话。”
他咬下一口，汁水溅到嘴角，也不擦，只管嚼得香。
青铜门外，系统提示音微弱响起：
【检测到宿主情绪平稳】
【检测到宿主无对抗意图】
【检测到宿主……正在享受鱿鱼】
提示音顿了顿，最终变成一声更轻的叹息。
叶天一听到了，筷子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夹菜。
“听见没？”他对同伴说，“系统都学会叹第二口气了。”
林婉儿低头吃鱿鱼，肩膀微微抖动。
赵无极灌了口冰啤，抹嘴笑道：“下次它是不是该哭？”
“哭也行。”叶天一又戳了块肉，“反正我带着纸巾，它哭它的，我吃我的。”
他嚼得很慢，像是在品一道家常菜。没人催他，也没人说话。只有竹签碰盘子的声音，和偶尔的吸溜声。
系统没再出声。
他们只关心盘子里还剩几块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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