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筷子尖戳着盘里最后一块鱿鱼，酱汁顺着竹签往下淌，在塑料桌面上积出一小滩红褐色。他没急着吃，手腕悬着，让那滴辣酱晃了晃，啪嗒一声砸在桌角。
“你又来了。”林婉儿放下竹签，指尖在空气里划了几下，血符纹路浮出来，数据流跟着那摊酱渍打转，“系统刚稳定的情绪采样模块，又被你滴歪了。”
“它太规矩。”叶天一把鱿鱼送进嘴里，嚼得慢，“规矩到连酱汁落点都要归类成‘情绪波动指数’。我偏让它算不准——生活哪有标准答案？”
赵无极抄起啤酒瓶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两下，放下瓶子时故意重了点，桌面一震，老李头的残影从油光里浮出来，半透明的手指点了点那摊辣酱，嘴唇没动，声音却飘进三人耳朵：“油光即镜。”
叶天一筷子顿住，转头看林婉儿：“记下来，这句话是钥匙。”
林婉儿点头，血符纹路迅速重组，把“油光即镜”四个字拆解成数据锚点，嵌进系统后台的空白区。系统提示音立刻响起，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
【检测到非标准语义输入】
【尝试解析……失败】
【启动备用协议——】
“别让它启动。”叶天一放下筷子，从兜里摸出张纸巾，慢悠悠擦嘴，擦完还把纸巾折成小方块，压在酱渍上，“告诉它，这不是语义，是生活痕迹。油渍不是污点，是灵魂纹路。”
林婉儿手指一勾，血符纹路猛地扩张，把整张桌子的数据流全裹进去。系统提示音卡壳片刻，重新响起时语气变了：
【重新判定中……】
【酱渍形态符合‘逍遥值’波动曲线】
【采纳为灵魂映射样本】
赵无极咧嘴笑：“成了？”
“成了个开头。”叶天一又戳了块鱿鱼，这次蘸酱时故意倾斜瓶身，让辣酱沿着鱿鱼边缘滑下去，在盘底拖出一道歪扭的线，“系统以为我在吃东西，其实我在写协议——用油渍当笔，餐桌当纸。”
老李头残影飘到他肩头，手指虚点鱿鱼表面反光的地方，又重复一遍：“油光即镜。”
叶天一看懂了，把鱿鱼翻了个面，让油亮的那一面对准自己。“镜面反射……下一关要靠这个？”他转头问林婉儿。
林婉儿盯着血符：“系统日志显示，下一界面入口需要‘味觉闭环’，触发条件是镜面反射下的完整进食过程。”
“简单。”叶天一夹起鱿鱼，举到眼前，让油光正好映出自己的脸，“我吃我的，它照它的。它想用镜子框住我，我就在镜子里涮火锅。”
赵无极拍桌：“那还等什么？下一家走起！”
“不急。”叶天一把鱿鱼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边嚼边说，“先让系统消化消化这顿油腻。它越想把我洗干净，我越要沾满葱花蒜末。”
他咽下鱿鱼，筷子尖在盘底残留的酱汁里划拉几下，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圆圈。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
【警告：检测到宿主植入非授权数据锚点】
【锚点名称：市井油腻协议】
【是否强制清除？】
“不清除。”叶天一抢在系统执行前开口，“这是生活补丁，专治你们的洁癖程序。”
林婉儿快速操作血符，把“市井油腻协议”打包成压缩包，塞进系统核心的缝隙里。系统提示音挣扎几下，最终妥协：
【协议加载中……】
【加载完成】
【新增抗性：烟火气免疫】
赵无极哈哈大笑：“以后系统再派幻影来，直接泼它一脸辣椒油！”
“不用泼。”叶天一擦擦手，站起身，“它现在闻着油烟味就头晕。咱们走慢点，让它多喘口气。”
林婉儿收起血符，跟在他旁边：“真不担心它重启采样？”
“重启就重启。”叶天一掏出薄荷糖，分给两人，“它重启一次，我就多吃一顿。吃到它内存爆满，自动给我发‘最佳食客’勋章。”
老李头残影飘到摊子尽头，冲他们挥挥手，化作一缕青烟钻进铁板底下。铁板上的油渍突然泛起微光，组成一行小字：“串中见真，镜里藏味。”
叶天一瞥了一眼，没说话，只管往前走。街角新支的摊子飘来蒜香，摊主正往铁板上倒油，滋啦一声，白烟腾起。
赵无极吸吸鼻子：“这回是铁板鱿鱼？”
“嗯。”叶天一拉开椅子坐下，“老板，多放辣，酱汁别省。”
摊主笑着应声，铲子翻飞，鱿鱼在铁板上跳动。叶天一盯着油光发亮的鱿鱼表面，对林婉儿说：“准备记录，这次咱们玩镜面反射。”
林婉儿点头，血符悄无声息展开，覆盖整个摊位。赵无极抄起筷子，跃跃欲试：“我负责制造噪音干扰？”
“不用。”叶天一接过第一盘鱿鱼，筷子夹起一块，举到眼前，让油光映出自己的眼睛，“你负责吃。吃得越香，系统越懵。”
他咬下一口，汁水溅到嘴角，也不擦。系统提示音微弱响起：
【宿主情绪：平稳】
【宿主行为：进食】
【宿主意图：……无法解析】
叶天一嚼着鱿鱼，含糊不清地说：“听见没？它又卡壳了。”
林婉儿低头吃鱿鱼，肩膀抖了抖。赵无极灌了口冰啤，抹嘴道：“下次它该问‘你到底想干嘛’了吧？”
“问就问。”叶天一又夹了块，“我就说‘想吃第二盘’。”
系统没再出声。三人专心对付盘里的鱿鱼，筷子碰盘子的声音清脆，偶尔有人吸溜一下被辣到的鼻子。
吃完最后一块，叶天一放下筷子，纸巾擦嘴时故意留下半片红油渍在嘴角。他站起身，拍拍肚子：“走吧，下一家听说卖煎饼果子。”
赵无极打了个嗝：“系统会不会在煎饼里埋伏？”
“埋伏就埋伏。”叶天一迈步往前，“反正我带着辣椒酱，它敢露头，我就给它加双蛋。”
林婉儿跟在他身侧，轻声问：“真要把所有小吃摊都吃一遍？”
“嗯。”叶天一晃了晃手里的糖纸，“系统想用美食宇宙困住我，我就把它吃成我的后花园。它设局，我摆摊。它讲规则，我撒葱花。”
街角尽头，青铜门缓缓浮现，门缝里透出煎饼的香气和铁板的热气。
叶天一停下脚步，转头对同伴眨眨眼：“备好零钱，这关主打一个脆而不散。”
他推开门，热浪扑面。门后没有阵法，没有守卫，只有一辆三轮车改装的煎饼摊，摊主正往鏊子上磕鸡蛋。
赵无极一屁股坐下：“老板，加俩蛋，脆饼！”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这次……真不是测试？”
“测试就测试。”叶天一接过煎饼，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起来，“它烤它的，我吃我的。系统越严肃，我越要把它吃成段子。”
他嚼得很慢，像是在品一道家常菜。没人催他，也没人说话。只有牙齿咬碎脆饼的声音，和偶尔的吞咽声。
系统没再出声。
他们只关心煎饼里还剩几根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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