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语镇的三天,陈默和林薇活得像两只贴着地面的土拨鼠。
林薇在镇口支起小摊,售卖改良版御寒药膏和提神药剂。
药膏里加了北地特有的雪绒花提取物,暖意更持久;药剂掺了微量薄荷草,提神却不刺激,效果比本地货略胜一筹,却绝不惊人到引人觊觎。
她用这些换来了两件厚实的旧皮袄、一双缝补过的雪地靴,还有一小袋风干的牛肉干。
陈默则像个沉默的猎手,每天在镇子里闲逛,【能量感知】扫过每一支招募队伍,【叙事调和】被动过滤着杂乱的叙事流。
凡是与“静默圣所”“净化神器”沾边的队伍,他都绕着走,最终锁定了老巴尔顿的商队。
老巴尔顿是个精瘦的老头,满脸皱纹里嵌着雪霜,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
他的商队要往北运送生活物资到矮人前哨“铁砧岗”,不碰任何关于圣所的传闻,招募人手只看三点:能吃苦、听话、要价低。
“我们兄妹俩能干活。”陈默低着头,声音憨厚,“我妹妹懂点草药,能处理个冻伤风寒;我力气大,能搬货、看驯鹿,只求包食宿,到了铁砧岗给点路费就行。”
老巴尔顿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在林薇的药篮和陈默结实的胳膊上转了圈,又问了几个关于草药和驯鹿饲养的简单问题。
见林薇回答得条理清晰,陈默也显得老实本分,便点了头:“行,跟队吧,规矩就一条——别惹事,听指挥。”
离开霜语镇,世界瞬间被冰雪吞噬。
一望无际的雪原泛着惨白的光,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连太阳都躲在云层后不肯露面。
商队靠着六头驯鹿拉的雪橇前行,队员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陈默和林薇很快融入了队伍。
陈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照看驯鹿,给它们喂草料、检查蹄子,搬运货物时从不偷懒,沉默寡言却手脚麻利。
林薇成了队里的“临时医师”,谁冻伤了手脚,她就涂上药膏包扎好;谁受了风寒咳嗽,她就煮上一锅草药水,效果虽不算立竿见影,却总能缓解症状。
两人表现得中规中矩,既有用,又绝不突出,像两颗不起眼的石子。
在这片空旷死寂的冰原上,【叙事调和】感知到的叙事能量流变得稀薄而缓慢。
没有了城镇里的贪婪与欺骗,只有队员们对家乡的思念、对任务的专注,以及对严寒的忍耐。
这种相对“纯净”的环境,让技能在潜移默化中沉淀巩固。
「系统提示:处于低叙事熵增环境,【叙事调和(初级)】与环境适应性提升,主动引导时精力消耗降低10%。」
平静在第五天被彻底打破。
午后,原本就阴沉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冰碴,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三米。
暴风雪来了!
“快找背风处扎营!”老巴尔顿大吼着下令。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固定帐篷支架,有的安抚受惊的驯鹿,风雪中到处是呼喝声和器物碰撞声。
陈默正帮着格隆·石拳加固帐篷绳,突然,【能量感知】捕捉到雪幕深处传来异样的波动。
不是风雪的自然能量,而是某种生物的气息,带着猎食者的恶意,潜行无声,数量不少!
几乎同时,林薇的【精神感应】也传来尖锐预警,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小心!有东西靠近!”
格隆·石拳率先嘶吼出声,这个矮人身形粗壮,感官比常人敏锐得多。
他猛地挥舞起手中的战斧,警惕地望向风雪弥漫的黑暗。
“嗷呜——!”
凄厉的狼嚎穿透风啸,十几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雪幕中亮起,如同鬼魅般逼近!
是北地霜狼!
它们体型庞大,皮毛雪白,在暴风雪中几乎隐形,此刻正借着风雪掩护,对商队发动突袭!
战斗一触即发!
霜狼狡诈而凶猛,一头扑向驯鹿,一头则直扑护卫队员,锋利的獠牙和爪子撕开了风雪,也撕开了商队的防线。
老巴尔顿抽出短弩,精准地射中一头霜狼的眼睛,格隆·石拳挥舞战斧,劈开了另一头霜狼的脑袋。
但更多的霜狼涌了上来,局势瞬间变得凶险。
陈默和林薇立刻缩到雪橇后方,【隐匿秘术】运转到极致。
陈默故意抱着头蹲在地上,林薇则发出几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假装吓得魂飞魄散。
一番缠斗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头格外强壮的霜狼突破了护卫的防线。
它比其他霜狼高大一圈,皮毛上沾着血迹,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躲在雪橇后的林薇!
它猛地发力,四肢蹬雪,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带着冰冷的杀意和腥气,瞬间逼近林薇的脖颈!
不能暴露能力!但绝不能让林薇受伤!
电光火石间,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厉色一闪!
他不能使用魔法,也不能展现超出常人的力量,但【叙事调和】那微弱的引导能力,或许还有机会!
他集中起几乎所有的精力,没有试图直接偏转霜狼的攻击,那需要改变核心物理规律,远超他现在的能力。
他将感知聚焦在旁边一个正举起沉重货物箱的伙计身上,极其微弱地偏转了对方脚下的“叙事流向”,让他脚边一块被风吹积的雪块“恰好”在此时松动塌陷!
“啊!”
那伙计脚下猛地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惊呼着向前扑倒,手中的货物箱脱手飞出,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炮弹般砸向那头扑向林薇的霜狼!
“砰!”
一声闷响,货物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霜狼的腰上!
霜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扑击的势头瞬间瓦解,重重摔在雪地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格隆·石拳反应极快,几步冲上前,一斧劈在霜狼的脑袋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危机解除!
那摔倒的伙计爬起来,拍着身上的雪,骂骂咧咧地说:“该死的风雪!差点摔死老子!”
他看着被砸死的霜狼,又庆幸地笑了,“嘿,还歪打正着救了这姑娘一命!”
没人注意到,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刚才那一下微小的引导,消耗的精力远超嚎风峡谷那次,仿佛被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薇连忙扶住他,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眼中满是后怕和担忧,用意念急促地问:{你怎么样?撑得住吗?}
{没事,死不了。}陈默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嘴唇都在发抖,{这破技能……真是要人命……}
格隆·石拳走了过来,看了看被砸死的霜狼,又看了看脸色苍白、被林薇搀扶着的陈默,浓密的眉毛挑了挑,粗声粗气地说:“小子,运气不错。”
他的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了一瞬,话中的“小子”不知道指的是那个摔倒的伙计,还是看起来虚弱不堪的陈默。
老巴尔顿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陈默脸上扫过,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最后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催促道:
“赶紧去帐篷里歇歇,让你妹妹给你弄点热水。其他人加快速度,加固营地,防止还有霜狼过来!”
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夜。
帐篷外,狂风呼啸了一夜,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狼嚎,让人心惊肉跳。
陈默靠在帐篷角落,喝着林薇煮的热水,脸色才慢慢恢复了一点,但身体依旧虚弱。
第二天清晨,风雪终于平息。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白茫茫的冰原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商队清点损失,有三头驯鹿受了伤,两个队员被霜狼抓伤。
万幸的是,没人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次上路时,陈默感觉到,格隆·石拳和老巴尔顿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格隆·石拳偶尔会凑过来,看似随意地问他几句关于家乡和旅途的话,眼神却总带着探究;老巴尔顿则会在休息时,远远地观察着他们,仿佛在琢磨什么。
两人依旧保持着低调,但陈默心里清楚,他们已经触碰到了“完全隐形”的极限。
在这片残酷的北地,有时候,仅仅是“运气好”本身,就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被注意到,往往是危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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