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诞生之初就被那极致的光与热、那崩坏的空间本身所吞噬。
业火的苍白与寂灭菩提的暗金佛光对撞的瞬间，视野被纯粹的能量狂潮淹没。骨板广场如同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汽化、湮灭。周遭那无数巨大的、承载了万古岁月的骸骨，如同被无形巨手碾过的沙堡，层层崩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
孙悟空只来得及将爆发的妖力收缩到极致，形成一颗暗金色的光球，勉强将瘫软的八戒和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张自在笼罩进去。下一刻，无法形容的巨力便狠狠砸在光球之上！
“噗——！”
即便强如孙悟空，在这两股堪称世界本源层级的力量对撞余波面前，也脆弱得如同海啸中的扁舟。他喉头一甜，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喷出，妖力凝聚的光球瞬间布满了裂痕，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死死支撑着，金瞳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骨骼在这毁灭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
而被护在中心的张自在，状态更为凄惨。
他才是这场疯狂计划的核心执行者。业火与封印之力对撞的绝大部分反噬，都通过混沌种子作为桥梁，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按在自己胸口的混沌化右手，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仿佛由流动的灰金色岩浆构成的“血肉”。龟裂迅速蔓延至他半边身体，甚至攀上了他的脸颊。他整个人就像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被内部狂暴的能量撑得濒临极限。
更可怕的是他的意识。
强行引导如此恐怖的能量，精确计算碰撞的节点与时机，这对他的精神造成了毁灭性的负担。他眼中那灰色的漩涡此刻混乱到了极点，数据流支离破碎，时而闪过“磐石”那悲愤的面孔，时而闪过无数破碎的法则符文，时而又只剩下混沌种子那纯粹的、毁灭一切的吞噬欲望。
【警告！载体濒临崩解！】【能量过载！百分之四百七十八！】【精神链接稳定性……低于临界值！】【……】
冰冷的警报声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响起，却又被更庞大的混乱信息流淹没。
“通道……打开……”他从几乎要熔化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在他前方，业火与佛光对撞的核心点，空间如同被撕开的破布，猛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不断扭曲、旋转的黑暗漩涡！漩涡边缘是跳跃的苍白火焰与破碎的暗金佛文，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不稳定波动。
那，就是通往被封印之地——“涅盘城”的裂隙！
“走！”孙悟空嘶吼着，燃烧着本命妖元，强行顶着即将彻底破碎的暗金光球，朝着那黑暗漩涡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漩涡的前一刹那，一直如同精密仪器般执行计划的张自在，身体猛地一僵！
他混沌化的右眼之中，那灰色的漩涡深处，一点极其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骤然亮起！与骨海深处那“观察者”的目光，同源而出，却更加冰冷，更加……贴近！
一股完全不同于他平时冷静语调的、带着古老嘲弄与漠然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传出：
“门……开了。种子……已归位。”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万骸山，仿佛都轻轻震动了一下。那一直笼罩广场的、属于寂灭菩提的恢弘意志，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能让所有感知到的存在都理解的——愤怒与悲鸣！
孙悟空心头巨震，但此刻他已无暇他顾。暗金光球在触及黑暗漩涡的瞬间便彻底爆碎！
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夹杂着破碎的法则碎片和混乱的能量流，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他们撕扯、拉拽进去。
“抓紧！”孙悟空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便感觉天旋地转，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间被剥夺、搅乱。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最后看到的，是张自在那个破碎的身体被黑暗吞噬，以及他右眼中，那一点令人不寒而栗的……虚无。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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