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专注而高效。
元泰渊导演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回正轨：“关于宣传片，我有个初步构想。”
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点开一个文档。
“我们可以把K独自离开，和cream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痛哭的镜头剪辑在一起，再配上电影里最悲伤的那段配乐。”
元泰渊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观众在预告片阶段就泪流满面的场景。
“这种强烈的悲剧冲击力，一定会让观众印象深刻！”
cJ的制作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是最常规，也是最稳妥的思路。悲剧电影，自然要用悲伤来吸引目标受众。
宴清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元泰渊说完，他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
元泰渊的兴奋被打断，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宴清：“为什么？宴清xi，这最能体现我们电影的精髓。”
“精髓是留给买票进场的观众看的，不是挂在外面劝退路人的。”宴清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元导，我问你一个问题，观众为什么要花钱进电影院？”
元泰渊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为了看一个好故事？”
“不。”宴清的回答颠覆了他的认知，“是为了逃避现实，是为了做一场梦。或美或甜，或刺激或惊险。但绝对不是为了花钱买两个小时的罪受。”
“我们的故事，太苦了。”
宴清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两人。
“如果预告片就把最苦的部分端上来，观众只会觉得，‘天啊，这电影看起来好压抑，我上班已经够累了，还是去看个喜剧片放松一下吧’。”
“然后，我们就失去了他们。”
一番话，让元泰闻和那位cJ制作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是创作者，是艺术家，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表达作品的内核。
但宴清，却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市场的角度，站在了普通观众的钱包面前。
【宿主，您真是把‘骗’这个字玩明白了。】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宴清在心里轻笑一声。
骗？
这叫精准营销。
“那你的想法是？”cJ的制作人虚心请教，态度已经完全把宴清放在了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
“反其道而行之。”宴清给出了四个字。
他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同居、甜蜜、日常、结婚照。
“我们的预告片，要剪成一部彻头彻尾的，浪漫爱情喜剧。”
“把K和cream所有甜蜜的、温馨的、搞笑的互动全都剪进去。比如一起躺在沙发上聊天等等.....”
“我们要给观众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这是一个讲述两个孤单的人互相取暖，最终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治愈故事。”
宴清放下笔，总结陈词：“把他们骗进来，再用剧情杀掉他们。”
“……”
“……”
元泰渊和cJ制作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反应里，都看到了一丝震惊，和一丝……不寒而栗。
狠。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拍电影了，这是在设一个温柔的陷阱，等着无知的观众们唱着歌跳进来，然后一网打尽。
元泰渊想了想那个画面。
观众们满心欢喜地以为要看一场《浪漫满屋》式的爱情童话，结果被电影的剧情反复碾压，哭得撕心裂肺地走出电影院。
这……这观影体验简直是断崖式的下跌。
但 ，他又觉得这个主意……该死的带劲！
“就这么办！”元泰渊一拍大腿，眼神都亮了，“把观众先骗进来再说！票房最重要！”
艺术家的坚持，在绝对的市场逻辑面前，不堪一击。
cJ的制作人也迅速盘算了一下利弊，最终用力点头。
宴清的方案，风险高，但潜在回报也高得惊人。一旦形成话题，所带来的热度将是常规宣传的数倍。
值得一搏！
宣传策略敲定，下一个议题是上映档期。
“公司的意思是，争取在圣诞节前，在亚洲几个主要市场同步上映。”cJ的制作人提出了公司的计划，“圣诞档是传统的票房旺季。”
这又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但宴清，再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行，时间太赶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们华国内地的电影审查需要时间，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月，充满了不确定性。要在圣诞节前走完所有流程，拿到龙标，风险太大。”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宴清看着cJ的制作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华国人，不过圣诞节。”
这句话的分量，比之前所有的商业分析加起来都重。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元泰渊和制作人脸上的表情，从商业性的探讨，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华国人，不过圣诞节。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
多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
他们棒子国，每年圣诞节比过年还热闹，商家打折，情侣约会，各大电视台都会制作圣诞特辑。那一天，仿佛整个国家都在为那个西方的节日而狂欢。
他们也多想有朝一日，能对着那些指手画脚的丑国大兵，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俺也一样，我们不过你们的节！
可惜，他们不能。
看着宴清那坦然自若的样子，两位棒子国电影人的心里，五味杂陈，有惊讶，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羡慕。
【爽！宿主，您这逼装的，我给满分！】系统激动得都快破音了。
宴清没有理会系统的吹捧，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修改档期，更是在这次合作中，彻底确立华国市场的主导地位，确立他本人的绝对话语权。
“那……宴清xi你的建议是？”cJ的制作人语气愈发恭敬。
“2006年，2月14日。”宴清报出了一个日期。
“情人节？”
“不止。”宴清补充道，“那段时间，也是我们华国的春节档。是全年最重要的一个档期。”
情人节，加上春节档。
用一部“包装成”甜蜜爱情片的电影，去收割这两个档期。
cJ的制作人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方案，就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票房潜力。华国是亚洲第二大票房仓库，但如果剔除霓虹那边占据大头的动画电影，在真人电影领域，华国市场说第一也不为过。
“好！就按你的方案来！”制作人当场拍板，“我会立刻向公司高层汇报，调整整个宣发计划！”
至此，所有关键问题，全部按照宴清的意志，尘埃落定。
……
几天后，宴清带着剪辑好的样片，登上了返回京城的飞机。
一路马不停蹄。
飞机落地，他甚至没回自己的大平层，直接让前来接机的王刚，驱车前往中影集团的大楼。
助理王刚看着后座上一脸平静，但眼底带着一丝血丝的宴清，心里充满了敬畏。
这就是亚洲巨星的工作强度吗？
简直不是人。
车子稳稳地停在中影集团的门口。
宴清拿着一个文件袋，径直走了进去。
他没有提前预约，但前台的工作人员显然都认识他这张脸，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韩三坪所在的楼层。
韩董的秘书看到他，也是一愣，随即立刻起身。
“宴先生？您怎么……您回来了？”
“韩董在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向他汇报。”宴清的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在，在的，我马上去通报。”
片刻之后，宴清再次走进了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韩三坪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看到宴清进来，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
“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宴清没有废话，直接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了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推了过去。
“韩董，这是《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的样片，和全部的备案补充材料。”
他的动作，让韩三坪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麻烦您，韩董，尽快安排送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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