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的房间里,空气凝滞如铅。
她铁青着脸,死死盯着林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翻涌着怒火、屈辱,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助。她感觉自己像个赤身裸体被丢在巴黎街头的傻瓜,任由那些高傲的、穿着体面的人指指点点,肆意嘲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林默,却在笑。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苦笑,而是一种近乎愉快的、胸有成竹的笑容。这笑容,比窗外那些刻薄的报道,更让苏曼感到刺眼和愤怒。
“免费广告?”苏曼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着怒气而有些发颤,“林默,你管这叫免费广告?他们把我们踩在脚下,吐上口水,说我们是马戏团的小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林默不答反问,施施然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云台工坊那错落有致的青瓦屋顶。
“因为他们傲慢!因为他们看不起我们!”苏曼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林默摇了摇头,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曼身上,“因为他们怕了。”
苏曼一愣。
“如果他们真的觉得我们是个笑话,最好的方式是无视我们。让‘天章’这个名字,像一颗扔进大海的石子,连个涟和涟漪都激不起来,无声无息地沉底。这才是媒体最擅长的、最高明的扼杀。”
林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精准的钉子,敲进苏曼混乱的思绪里。
“可他们没有。他们动用了LVmh的喉舌,用了最尖酸刻薄的词汇,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围剿。这说明什么?”林默的嘴角微微上扬,“说明我们的‘宣战’,他们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他们感受到了威胁,哪怕这种威胁现在看来还很可笑,但他们本能地想要在它萌芽的时候,就把它连根拔起。”
苏曼怔住了,她胸中那股被羞辱的怒火,仿佛被这番话浇上了一瓢理智的凉水,火势渐小,露出了底下被烧得焦黑的、真正的问题。
“他们为我们搭建了一个舞台,一个全世界都在看的舞台。”林默继续说道,“虽然舞台上扔满了烂番茄和臭鸡蛋,但聚光灯确确实实打在我们身上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们这两个来自东方的‘小丑’,要怎么收场。”
“那你说,怎么收场?”苏-曼的声音冷静了许多,但依旧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怀疑。和整个西方时尚界对抗,她看不到任何胜算。
“很简单。”林默走到她面前,“他们不是说我们是马戏团吗?那我们就把全世界最挑剔、最刻薄的观众,请到我们的马戏团里来,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耍的,到底是猴戏,还是神迹。”
苏-曼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默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那个疯狂的计划。
“我们包一架飞机。”
“从巴黎,到这里。”
“邀请全世界最负盛名,也最毒舌的二十位时尚评论家、文化记者和意见领袖,进行一场为期三天的‘溯源之旅’。”
“我们不跟他们在媒体上打口水仗,我们不发一篇公关稿。我们只发邀请函。”
“告诉他们,‘天章’品牌,报销他们的一切差旅,只为请他们来‘找茬’。”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曼瞪大了眼睛,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林默。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跟不上这个男人的回路了。
花几百万上千万,包一架飞机,把一群指着鼻子骂自己的人,从巴黎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来?这已经不是疯了,这是疯得没边了!
“林默!”苏曼的声音都变调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人,就是写文章骂我们的那些人!我们把他们请过来,让他们看到我们这山沟里的样子,他们只会写出更难听、更恶毒的报道!他们会说我们不仅是土鳖,还是住在山洞里的土鳖!”
“他们会吗?”林默的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笃定,“苏总,你记住,对付文人,尤其是这群靠笔杆子和优越感吃饭的顶尖文人,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更不能跟他们比谁嗓门大。你要做的,是摧毁他们的优越感,重塑他们的认知。”
“他们现在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嘲笑我们?因为在他们的想象里,‘天章’就是一个中国土豪用钱砸出来的、金碧辉煌的、毫无品味的怪物。他们是站在‘优雅’和‘文明’的高地上,对我们进行降维打击。”
“可如果我们把他们带到这里呢?”林默伸手指了指窗外。
“让他们看到这座云端的工坊,看到这些淳朴专注的绣娘,看到那二十件凝聚了心血和灵魂的作品。当他们亲手触摸到九尾狐披肩上流动的光,当他们喝着山泉泡的茶,听着老婆婆讲一段关于‘云绣’的古老传说……”
“你觉得,他们笔下那些‘闹剧’、‘小丑’、‘金钱的亵渎’,还写得下去吗?”
“他们会经历一场剧烈的‘文化休克’。他们之前构建的所有优越感和刻板印象,都会在亲眼所见的现实面前,被砸得粉碎。一个真正骄傲的评论家,当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时,他会做什么?他会比任何人都更激烈地,去赞美他看到的东西。因为这不仅是在赞美‘天章’,更是在扞卫他自己作为‘发现者’的眼光和尊严。”
“我们不是请他们来找茬的。我们是请他们来见证,请他们来忏悔的。”
林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着人性中最微妙的那个部分。
苏曼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在林默这种神鬼莫测的阳谋面前,就像小孩子的算术题一样简单可笑。
她还在第一层考虑得失,林默已经站在了第五层,开始操纵人心。
“可是……可是万一呢?万一他们就是铁了心要黑我们呢?”苏曼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就让他们黑。”林默的回答轻描淡写,“二十个全世界最顶级的评论家,来到中国,一分钱没花,享受了最高规格的接待,看了最美的东西。回去之后,如果他们还能口径一致地写出抹黑的文章,那丢人的,不是我们,是他们整个西方媒体的公信力。”
“我们稳赚不赔。”林默下了结论。
苏曼看着他,许久,终于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带走了她所有的愤怒、不安和犹豫。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认命。
“林默,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脑子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妖怪。”她摇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按下了助理的快捷拨号键。
电话接通,她没有一句废话。
“给我去拟一份名单。全世界最着名、最挑剔、最毒舌、最难搞的二十个时尚评论家和媒体主编。对,我要的就是那些骂我们骂得最狠的。我要他们的所有资料,以及联系方式。”
“另外,去联系航空公司,给我准备一架能从巴黎直飞我们这儿的包机,要最好的。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
“然后,以我和林主任的个人名义,起草一份邀请函。”苏曼看了一眼林默,嘴角勾起一抹既冒险又刺激的弧度,“措辞……就用林主任刚才说的。”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林默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来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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