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卢浮宫,卡鲁塞尔厅。
空气中浮动着昂贵香水与香槟气泡混合的味道,像一层无形的、华丽的薄纱,笼罩着在场每一位衣着光鲜的宾客。这里是世界时尚的中心,今晚,它却因为一个来自东方的、名不见经传的品牌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拥挤和喧嚣。
第一排,坐着的是时尚界真正的神只。LVmh的总裁杜布瓦先生,姿态优雅地与身边开云集团的董事交谈着,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入口,那副轻松的表情下,是一种猎人审视猎物的漫不经心。他今晚来,就是为了亲眼见证这场“闹剧”如何收场,顺便为《费加罗报》的下一期增添一些更生动的笑料。
不远处,皮埃尔·福楼拜和安娜贝尔·温特并肩而坐。他们成了场内的另一个焦点。周围的同行们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解,有嘲讽,有好奇,也有隐隐的嫉妒。皮埃尔的那篇“忏悔书”像一颗炸弹,把所有人都卷入了这场风暴。他若赌对了,便一战封神;若赌错了,便万劫不复。
皮埃尔的手心有些潮湿,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安娜贝尔则依旧如磐石般镇定,只是那副标志性的墨镜,似乎比平时戴得更端正了一些,像一副隔绝外界所有噪音的铠甲。
林默和苏曼坐在一个相对不起眼的角落。苏曼的手紧紧攥着邀请函的硬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望着眼前这片由金钱、权力和名望构筑的星河,感觉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你说,他们会喜欢吗?”她侧过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林默。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舞台深处。他的情绪剧本早已开启,视野里,整个大厅被一片由【傲慢】、【审视】、【好奇】、【不屑】交织而成的灰色浓雾所笼罩。只有皮埃尔和安娜贝尔等少数几人的头顶,飘着一抹代表着【期待】与【忐忑】的蓝色。
这是一场硬仗。
终于,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喧嚣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照亮的t台入口。
没有震撼的电子乐,没有激烈的鼓点。一阵空灵的、仿佛来自远古的箫声,幽幽响起。那声音像是山谷里的风,又像是溪流淌过卵石,瞬间将整个卡鲁塞尔厅从繁华的巴黎,拉入了一个遥远的、充满神话色彩的东方梦境。
第一个模特走了出来。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台下响起了一阵微不可闻的骚动。
那不是任何一位知名的国际超模。她很高,很瘦,但脸上没有那种职业化的、充满攻击性的表情。她的脸很干净,像一张白纸,眼神清澈而宁静。她没有走猫步,步伐轻盈得像是在水面上漂浮,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走动,荡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以“精卫”为灵感的长裙。裙摆是深邃的、海浪般的靛蓝色,上面用银线绣着翻涌的波涛。而上身,则是由无数细小的、五彩的丝线绣成的羽翼,那羽翼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背后,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去。
全场一片死寂。
杜布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阅遍天下华服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专注。他不是在看一件衣服,他是在看一件艺术品。那手工,那设计,那意境……他脑中所有关于“中国风”的陈词滥调,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以“白泽”为题的斗篷,通体雪白,用上万颗细小的珍珠串联成鳞甲的形状,走动间,流光溢彩,圣洁得令人不敢直视。
以“夫诸”为名的长衫,薄如蝉翼的丝绸上,用淡蓝色的冷光丝线,绣出了四只优雅的鹿角和遍体水纹,仿佛将江南的烟雨穿在了身上。
以“并封”为灵感的双人华服,两件衣服既可独立,又能在模特并肩时,通过刺绣图案的巧妙拼接,化为一只完整的、拥有两个头颅的神兽,其构思之精巧,引得台下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没有龙,没有凤,没有大红大绿的刻板符号。陈逸用一种现代的、诗意的方式,将那些沉睡在古老典籍里的神兽,一一唤醒。
台下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一开始的审视和挑剔,变成了安静的欣赏。窃窃私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人们忘记了交谈,忘记了拍照,他们只是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t台上那一场流动的、关于东方神话的盛宴。
皮埃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他看到自己在那篇报道里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眼前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他感到一阵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眼眶灼热,视线开始模糊。
安娜贝尔摘下了她的墨镜。这位时尚界的女王,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毫不掩饰地,任由泪水从她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
苏曼紧紧抓住了林默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她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足以将人淹没的幸福感。她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秀已经达到了美的极致时,音乐声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与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人们开始骚动时,一束追光,猛地打在了t台的尽头。
箫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多了一丝妖冶,一丝魅惑。
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当她完全走进光里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呼吸。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绒般质地的长裙,那黑色深邃得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而她身后,拖曳着的,是那件传说中的“九尾狐”披肩。
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件披肩。它由数万根最纤细的金丝银线,以一种凡人无法想象的工艺绣制而成。九条狐尾,从她的肩胛骨处“生长”出来,每一条都形态各异,有的蜷曲,有的舒展,有的高高扬起。它们不是静止的,随着模特的走动,那九条尾巴在光下流淌、波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那金色,不是俗气的金,而是一种带着火焰温度的、燃烧的赤金。那银色,不是冰冷的银,而是一种如同月光般清冷、流动的辉光。金与银交织在一起,光影变幻,如梦似幻,仿佛将天上的星河都扯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模特的面容依旧宁静,但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非人的妖气。她一步步走来,不是在走秀,而是在巡视她的领地。她不是在展示一件衣服,她本身,就是那只修炼了千年的、颠倒众生的九尾天狐。
“我的上帝……”杜布瓦失神地喃喃自语,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毯上,殷红的酒液浸湿了一片昂贵的波斯地毯。他没有察觉。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片流动的、燃烧的金。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极致的、妖异的美,彻底征服了。
模特走到t台的尽头,定住,然后缓缓转身。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九条狐尾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得令人心碎的弧线。
“啪。”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那掌声,像一个信号。
“啪啪啪啪啪——”
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
皮埃尔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鼓掌,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横流。安娜贝尔站了起来,掌声坚定而有力。
转瞬之间,整个卡鲁塞尔厅,所有的人,无论身份高低,无论来自何方,全都自发地起立。雷鸣般的掌声,混合着压抑不住的欢呼和抽泣,像海啸一般,要将卢浮宫的穹顶掀翻。
掌声持续着,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人们疯狂地鼓着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那股被美彻底击穿的、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激动。
这是献给美的最高礼赞。
这是时尚界从未有过的、长达十分钟的起立致敬。
这一夜,属于天章。
这一夜,封神。
当陈逸带着那位为九尾狐披肩绣下最后一针的、年过七旬的绣娘代表,与林默和苏曼一同走上t台谢幕时,全场的闪光灯汇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陈逸依旧赤着脚,穿着那身朴素的布衣,与周围的华丽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和谐得理所当然。他才是这个神话世界的王。
秀后,疯狂的宾客们久久不愿离去。他们围着林默和苏曼,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赞美。杜布瓦破天荒地亲自走过来,郑重地与林默握手,他的情绪剧本里,那片【傲慢】的灰色,已经彻底被【震撼】与【敬畏】的金色所取代。
就在苏曼被一群记者和设计师包围,应接不暇时,一个穿着黑色传统长袍,气质沉静的中东女人,带着两名保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苏女士,日安。”女人的英语带着一丝优雅的口音。
苏曼认得她,她是中东某国最受宠爱、也最富有的阿勒萨尼公主的首席助理。
“你好。”苏曼礼貌地回应。
女人微微欠身,目光扫过后台那些如同艺术品般的华服,然后直视着苏曼的眼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的语气说道:
“公主殿下对‘山海经’系列非常欣赏。她希望,能买断整个系列的所有作品。”
苏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人仿佛没有看到她的错愕,继续说道:“这些作品,将作为公主殿下下个月婚礼的唯一礼服。至于价格,由您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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