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终端屏幕,手指还搭在零域接口上。
刚才追踪到的坐标已经记录完毕,系统显示跨维度信道处于闭锁状态。但我知道这不够。
灰点不会只靠伪装代表来渗透。他们会找更隐蔽的方式。
我调出世界树根系模型,准备对第七级权限接口进行二次加密。刚输入指令,零域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物理震动。是意识层面的冲击。
我的太阳穴猛地一紧,像是有根针从颅骨外扎进去。我立刻收回手,可那股压力没有消失,反而顺着神经往上爬,直逼前额叶。
入侵来了。
不是数据流,也不是信号干扰。这是完整的意识体,正沿着零域的连接路径往核心推进。
我闭眼,沉入零域内部。
第一层防线我早就设好了。用的是真实镜像空间残留的判定算法,改造成思维筛网。任何非本体频率的意识波都会被自动拦截。
可这个东西穿过去了。
它太像我了。脑波节奏、思维延迟、甚至记忆闪回的顺序都一致。筛网无法识别差异,只能放行。
我立刻启动第二层逻辑迷宫。
在零域深处构建三重闭环结构:第一个是时间悖论环,要求连续回答三个自指问题;第二个是空间折叠阵,必须在十秒内完成路径反推;第三个是因果倒置区,所有输入必须先验证输出结果。
普通入侵者到这里就卡死了。
但它没有。
它破解得很快,几乎是预判了我的设计节奏。每突破一层,它的形态就清晰一分。我能感觉到它在逼近,像另一个我在走廊尽头朝我走来。
我开始调用小雨。
“需要支援。”我在意识里传讯。
她没有回应,但世界树的气息出现了。
一根细长的枝条从零域底部升起,缠绕在我周围。它不攻击,只是释放一种稳定的波动,像是在为我的意识频率校准锚点。
有了参照系,我就能分辨真假。
我重新激活筛网,加入新的过滤条件——以小雨提供的生命共振为基准,剔除所有不符合人类生物节律的思维信号。
这一次,入侵者被拦在了第三层门外。
但它没有停下。
它开始模仿世界树的波动。
枝条轻微震颤,那是小雨在抵抗。我知道她在强行维持屏障,不让对方复制完整的频率模式。
可这坚持不了太久。
我必须主动反击。
我放弃防守,在零域中构建一个虚假记忆节点——黑日降临当天的街区救援场景。倒塌的楼体,被困的孩子,我冲进去救人时左臂被钢筋划伤。我把这段记忆放大,作为诱饵暴露在外围。
如果它是单纯的程序或复制体,会试图分析这段情感数据,从而暴露逻辑漏洞。
但它没去碰记忆。
它停在第三层门前,突然改变了策略。
它不再伪装,而是直接向我发送一段信息。
不是语言,是画面。
我看到一座城市,建筑整齐排列,街道干净,没有垃圾,也没有噪音。人们走路步伐一致,眼神平静。中央高塔上挂着灰点的标志。广播在循环播放:“统一意识,消除冗余,文明进入新阶段。”
然后画面切换。
我站在高塔控制室里,面前是无数个接入端口。我的手按在确认键上,按下。再按下。不断按下。
那是我。又不是我。
我猛地切断连接,退出零域。
冷汗从额头滑下来。
我睁开眼,发现小雨已经悬浮在控制台上方。她的身体半透明,几根世界树的根须在空中展开,像一张网罩住整个终端区域。
“它还在。”我说。
她轻轻点头。
我擦掉脸上的汗,再次闭眼,回到零域。
这一次我不设防了。
我让自己暴露在通道中央,等着它靠近。
它来了。
穿过三层迷宫,无视筛网,直奔核心。当它进入最后一百米范围时,我启动了埋伏。
不是攻击,是扫描。
我用零域最深层的识别协议,直接比对它的意识结构与我的原始模板。
结果出来了。
同源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点六。
这不是复制品。这是一个真实的意识体,来自某个平行世界的我。
可还有问题。
它的底层携带一段附加编码,嵌在潜意识区域。那段编码的生物特征与苏晴医疗系统的基因标记完全吻合。
灰点用她的技术改造过他。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我”也完成了对我的扫描。
他停下了。
不是因为被拦截,是因为他也认出了我。
我们在零域中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道未激活的防火墙。他没进攻,我没防御。我们就这样对峙着。
然后他开口。
声音和我一样。
“你阻止不了他们。”
我没有回答。
“他们已经改写了七个维度的基础法则。”他说,“你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我还是没动。
“我不是来摧毁你的。”他说,“我是来替换你的。”
我终于说话:“为什么是你?”
“因为只有我能通过验证。”他说,“他们选中我,因为我经历过同样的事——失去庇护所,看着所有人死去。我知道怎么重建秩序。我知道怎么让人活下去。”
他说完,抬起手。
掌心浮现出一个控制界面。界面很熟悉。是我自己设计的零域主控面板,但多了几个权限选项。其中一个标着“生态重置”,另一个写着“意识整合”。
那是我未来的计划。还没写进系统,只存在于我的脑海里。
他能看到我的想法。
我立刻收缩意识范围,切断外部链接。可他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东西。
小雨的屏障开始颤抖。
我知道她撑得很难。世界树的力量不是用来对抗意识入侵的,但她还是把根须伸进了零域,缠住了那个“我”的行动路径。
他低头看了眼缠住脚踝的枝条,没有挣脱。
“她快不行了。”他说,“每次使用力量,她的灵体就会损耗一次。你还要让她试几次?”
我没理他,转而检查零域的核心日志。
刚才那一段对话被完整记录下来。我调出时间戳,发现实际只过去了两秒。可在意识层面,我们已经交锋了十几轮。
我必须做决定。
是强行驱逐,冒着撕裂零域的风险?还是暂时封锁,留出时间研究对策?
我看向小雨。
她的身形比刚才更淡了。一根根根须在空中微微抖动,像是风中的丝线。可她没有撤回。
我深吸一口气,在零域中构建新的结构。
不是迷宫,不是屏障,而是一个双向通道。
我打开一条仅限对话的线路,切断所有数据传输权限,然后对他说:
“告诉我,你是自愿的吗?”
他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回应。
小雨的枝条仍然缠着他。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一只手扶住虚空中的某一点,才没倒下。
他终于开口。
“一开始不是。”
“现在呢?”
他抬头看我。
“现在我不知道。”
我说:“那你还不算他们的人。”
他沉默。
我没有关闭通道。
小雨的根须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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