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终端屏幕,手指搭在零域接口边缘。
刚才那两分十七秒的连接测试已经关闭,但系统残留的波动没有完全平息。数据底层有东西在移动,很轻,像是踩在灰烬上的脚步。
老周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名单到了。”
他递来一块加密板,上面是首批跨维度议会代表的信息。七人,来自不同维度,持有世界树认证的接入凭证。他们的资料完整,权限层级高,申请接入时间也符合协议流程。
我没有立刻查看。
苏晴留下的报告还挂在主控系统的最高危级目录里。那份文件记录了意识网络中出现的异常波形,还有寄生虫响应帧的数据特征。我把它调出来,和当前代表的身份码做交叉比对。
两个名字亮了起来。
“凯恩,索拉里斯文明使者。”我念出第一个,“神经信号基频匹配度百分之七十八。”
老周凑近看屏:“另一个呢,塔,虚空织塔,匹配度百分之七十二,不是巧合。”
我知道不是。这些代表能拿到凭证,说明他们通过了世界树的初步验证。但灰点可以伪造身份,也可以替换真实存在。我们之前以为威胁来自外部入侵,现在看来,它已经混进了制度本身。
“不能让他们正式接入。”我说。
“那就得验。”老周说,“验人,不验名。”
他提出物理锚定法——要求每位代表在现实维度具现化身体,并接受三项即时检测:生物热辐射、心跳谐波、肌肉震颤。机器可以模拟语言和思维节奏,但骗不过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我点头。这个方法对低维生命有效,但部分高维存在没有传统生理结构。我们需要一个更全面的验证方式。
我闭眼,调动零域。
精神力还在恢复中,上次使用后留下的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到后颈。但我必须现在做。等这些人全部接入,再发现问题就晚了。
零域启动。
我在永恒之舟主厅上方构建出“真实镜像空间”。这是一个半透明的球形领域,直径约十米,悬浮在控制台正上方。它会同步映射每位代表的内外状态:真实生命体表现为稳定光晕,伪装者则会出现频率抖动、数据撕裂等现象。
“准备第一轮。”我说。
老周按下通讯键:“请第一位代表进入指定区域。”
凯恩来了。
他穿着银灰色长袍,面部覆盖着半透明面具,身形修长。他在镜像空间边缘停下,双手交叠于胸前,动作标准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我盯着投影面板。
初始读数正常。体温三十六点八,心率六十二,肌肉微震频率在合理区间内。但当他完全踏入镜像空间时,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是生理性的。
是代码层面的断裂。
投影画面瞬间扭曲。他的右手分裂成三股流动的数据流,皮肤表面出现像素化脱落,露出底下交错的蓝色线路。面部面具开始错位,五官位置偏移,左眼滑向额角。
“锁定!”老周喊。
安保系统自动启动隔离程序,四道能量墙从地面升起,围住镜像空间。但那个东西已经开始气化,肉体迅速分解为纯能量态,沿着跨维度信道逃逸。
常规拦截失效。
我试图用零域构建虚拟屏障,但精神力跟不上逃逸速度。它的编码方式特殊,带有量子跃迁特征,明显是灰点特制。
就在这时,艾莉丝走进大厅。
她没说话,直接走向镜像空间中心。手里拿着一枚水晶状装置,表面刻着环形符文。她将它放在地面,轻轻按下顶部。
装置发出低频共振波。
逃逸的能量流突然停滞。它没有被拉回,而是自己改变了方向,像被某种引力牵引,重新凝聚成模糊人形。
艾莉丝看着那团光影,低声说:“你走不了。”
她按下最终按钮。
银白色光束冲天而起,穿透天花板的防护层,直射虚空。那团能量被瞬间传送至遥远坐标。
系统自动记录终点。
我调出星图,输入坐标进行比对。
屏幕上跳出结果。
x-9破碎带,废弃观测站。
我的手指停在空中。
这个坐标我见过。第254章接收到的多维度求救信号,源头就是这里。当时信号断续,内容残缺,只有一句重复播报:“……有人吗?……我们被困……不要相信接入者……”
我一直以为那是遇难者的呼救。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警告。
“他们换了地方。”我说。
“不。”艾莉丝的声音很轻,“他们一直就在那里。”
她收起装置,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她,“你知道那个地方?”
她停下,背对着我。
“那个观测站二十年前就被摧毁了。”她说,“大气层没了,地表碳化,所有生命迹象归零。按理说,不该有人活着。”
她顿了一下。
“但它刚才回来了。”
说完,她离开了大厅。
老周走到控制台前,查看封锁状态。“其他五名代表还在候检区。要不要继续?”
我看向剩下的名单。
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验了。灰点已经知道我们在查,下一个人一定会更谨慎,伪装得更彻底。
但我们也有了新工具。
真实镜像空间还能用,但需要调整参数,增加对能量频率细微偏差的捕捉精度。我可以把上次逃逸体的数据特征植入检测模型,提高识别率。
另外,艾莉丝的装置展示了另一种可能——不是追击,而是引导。她没有强行拦截,而是让目标自己暴露路径。
这说明灰点的传送机制有固定规律。它们依赖特定坐标的锚点回归,可能是为了维持数据完整性,也可能是接收指令。
如果我们能在下次传送时保留追踪标记……
“继续审核。”我说,“下一个。”
老周点头,打开通讯频道。
“请第二位代表进入检测区。”
我坐回终端前,重新设置零域接口。精神力消耗很大,每次调用都在透支身体储备。但我不能停。
世界树的建造图纸已经被访问过一次。我不敢想下一次会被修改成什么样子。
投影再次亮起。
第二位代表走入镜像空间。
一切如常。
体温正常,心率平稳,能量波动在标准范围内。
我没有放松。
我把检测阈值下调到千分之一赫兹,开启深层扫描模式。这种精度会对我的大脑造成负担,可能会引发短暂失焦或恶心感,但值得。
三十秒后,波形图上出现异常。
不是整体偏差,而是某个微小频段的周期性脉冲。每七秒一次,持续三毫秒,像是隐藏在背景噪音里的摩斯密码。
我放大那段信号。
它和第262章中寄生虫释放的探测波,完全一致。
“发现第二个。”我说。
老周立刻启动封锁程序。
但我抬起手,制止了他。
“别关。”我说,“让它继续传。”
“你想放它走?”
“不是放。”我说,“是跟。”
我调出零域的底层协议,在检测模型中植入一个微型追踪单元。它不会改变原有结构,也不会触发自毁机制,只会悄悄附着在逃逸数据流上,记录它的跃迁路径。
只要它传送,我们就能看到完整的轨迹。
镜像空间中的代表开始不稳定。它的左手微微颤抖,皮肤下有光点游走,像电流穿过血管。
它察觉到了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深层扫描完成了最后一轮验证。
系统判定:身份异常。
它立刻启动自毁。
肉体分解,能量升腾,顺着跨维度信道逃逸。
我没有阻止。
零域中的追踪单元已激活。
数据流开始上传。
一行坐标缓缓生成。
我盯着屏幕,等待终点确认。
老周站在我旁边,手按在警报开关上。
“这次去哪?”他问。
我看着那行数字,慢慢念出来:
“x-9,破碎带,废弃观测站。”
又是同一个地方。
它们全都指向那里。
我伸手调出世界树根系模型,找到第七级权限接口的位置。那是最初设计庇护所时留下的原始端口,结构简单,从未加密。
现在它成了最危险的入口。
我必须重建验证机制。不只是验人,还要验通道。每一个接入请求,都要经过双重过滤:先是物理与能量的实时检测,再由零域进行跨维度溯源。
如果灰点想继续冒充,我们就让它们一次次暴露路径。
直到我们找到真正的源头。
老周看了眼时间:“第三位代表已经准备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放回零域接口。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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