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口两个官差正靠着门柱打着哈切,远远地就看见凌笃玉拽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走了过来,立刻都站直了身子。
“停下,你们干什么的?”
年轻些的官差手按在刀柄上,往前走了两步。
凌笃玉停下脚步,把曾怀仁往前一推:
“官差大哥,这人三更半夜爬我家墙,想绑架我勒索钱财。还好我没睡着,把他拿下了。”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都愣了一下。
眼前的姑娘看着清清秀秀的,说话也很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制服歹徒的人啊!
可地上那男人确实被绳子绑着,身上有好几处刀伤,虽然血已经凝住了,但看着还挺吓人。
“你……一个人抓的?”
年轻官差忍不住问道。
“嗯。”凌笃玉点点头,“他翻墙进来的时候我正好没睡。”
年长的官差蹲下身,看了看曾怀仁身上的伤,又抬头看向凌笃玉:
“姑娘,你这下手可不轻啊。”
“他要杀我,我总不能站着让他杀吧?”凌笃玉语气平静,“古蜀城律法,夜间入室行凶者,主人自卫伤人,无罪。”
年长官差挑了挑眉,哟呵,这姑娘还懂律法呢!
他站起身,对同伴说:
“带进去吧,这事儿得让大人定夺。”
年轻官差走过来拽起曾怀仁,厉声道:
“快起来!”
“官爷!官爷我是冤枉的啊!”曾怀仁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是她!是她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干,她就拿刀砍我!”
凌笃玉连看都没看他,对官差说:
“他怀里有块砖头,是我从他手里打掉的。我家墙头上还有他爬过的痕迹,官差大哥可以去查。”
“你们先进去再说。”
年长官差摆摆手,两人被带进了衙门。
院子里已经有些办事的人了,看见这情形都凑过来看热闹。
“啧,怎么回事?”
“你看那男的浑身是血……”
“那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竟能把人伤成这样?”
凌笃玉目不斜视,跟着官差往里走。
曾怀仁还在嚷嚷着:
“冤枉!我冤枉啊!官爷,她在胡说八道!我是她邻居,就住她家隔壁,我老娘可以作证!”
进了大堂,正中坐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留着短须穿着官服,正低头看卷宗。
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眼前这阵势,皱了皱眉。
“大人。”年长官差抱拳行礼,“这位姑娘报案,说此人夜入民宅,意图绑架勒索。”
城主许嘉亮放下卷宗,打量了一下凌笃玉,又看了眼曾怀仁沉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凌笃玉上前一步,行礼道:
“民女凌笃玉,家住青玉巷。昨夜三更时分,此人翻墙入我院中,手持砖头,说要绑了我勒索钱财。民女出于自卫,便将他制服。”
她说得不急不缓,条理清楚。
许嘉亮听完,又看向曾怀仁:
“你呢?有什么话说?”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曾怀仁“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说来就来,“小人曾怀仁,就住她家隔壁,我娘是金婆婆,街坊邻居们都认识我们一家!”
“我昨夜是出来如厕,在巷子里随便转转,不知怎么的就走错了门,翻了她家墙…..可我真没想害她啊!是她!她拿着刀就砍我,还把我绑起来,说要送官!大人您明鉴啊!”
“你说你走错了门?”许嘉亮摸了把胡子,问曾怀仁,“青玉巷我去过,各家院墙都不一样,怎么会走错?”
“天,天黑……小人眼神不好……”
曾怀仁回答的结结巴巴。
“眼神不好,还能翻墙?”许嘉亮被他的强行狡辩给逗笑了,“你翻墙的时候眼神就好了?”
曾怀仁被问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凌笃玉从曾怀仁怀里掏出块砖头,放在地上:
“大人,这是此人所带的凶器。”
然后又主动拿出自己的匕首轻声道:
“这是民女防身的刀。是他先动手,民女才还击的。”
看见匕首,许嘉亮有些惊讶:
“你一个姑娘家…..随身带刀?”
“回大人,因民女独居,为防万一所以买了把刀防身。”
凌笃玉回答道。
许嘉亮点点头,没再追问。
随后,他看向曾怀仁:
“你说你是她邻居,你娘可以作证?”
“对!对!”曾怀仁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连忙应声,“我娘可以作证!我就是出来转转的,真没想干坏事!”
许嘉亮对旁边官差下令:
“你去青玉巷,请金婆婆来一趟。”
“是,大人!”
官差应声而去。
大堂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曾怀仁粗重的呼吸声。
许嘉亮继续看卷宗,偶尔抬头看一眼堂下。
凌笃玉站得笔直,神色平静。
曾怀仁则跪在地上,眼睛四处乱瞟,明显有鬼。
过了约莫两刻钟,外面传来脚步声。
官差回来了,身后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脚步有些蹒跚。
正是金婆婆。
她进了大堂,看见跪在地上的曾怀仁,眼神很复杂,有恨,有痛……还有一抹心疼。
但很快,那点心疼就被她压了下去。
“民妇金氏,见过大人。”
金婆婆跪下行礼。
“起来吧。”许嘉亮说,“金婆婆,本官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是。”
“地上跪着的,是你儿子曾怀仁?”
金婆婆看了一眼曾怀仁,嘴唇颤了颤:
“……是。”
“他平日为人如何?可有什么劣迹?”
听见这话,金婆婆沉默了。
曾怀仁急眼大叫:
“娘!娘你说话啊!你跟大人说,我就是出来转转,我没干坏事!”
“闭嘴!”许嘉亮一拍惊堂木,“本官问话,轮不到你插嘴!”
曾怀仁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金婆婆。
金婆婆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大人,民妇这个儿子……不争气。”
她声音有些颤抖,但话说得很清楚:
“他平日里惯会偷鸡摸狗,没有正当营生,连民妇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也都偷去了。”
“街坊邻居都知道,民妇早就不认这个儿子了。他常年不回家是常事,一回家张口就是要钱……”
“娘!”曾怀仁喊了一声,眼睛都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的难道是不是实话?”金婆婆看着儿子,眼泪直掉,“你爹现在还被你气的瘫倒在床!”
“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长大,可你呢?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劝过你多少次,让你找个营生好好地过日子,你听过吗?”
她抹了把眼泪,转向许嘉亮:
“大人,民妇不知道他昨夜干了什么。但若他真半夜翻了凌姑娘的墙想行违法之事…..民妇信凌姑娘说的话!”
“娘!!”曾怀仁嘶吼起来,“我是你儿子!亲儿子!!”
“你竟然帮一个外人都不帮我!”
“我没你这个儿子!”金婆婆也吼了回去,声音嘶哑,“从你偷我棺材本那天起,我就当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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