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展示盒上,反光扫过墙面。
老夫子把保温杯放在窗台边,伸手摸了摸盒子边缘。金属卡扣完好,编号清晰。他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七分,离约定的勘察还有五十三分钟。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地面干净,墙皮没有脱落。走到拐角时碰见技术部的小张,手里抱着一台平板,额头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来了?”老夫子问。
小张点头,“人到齐了,就等您。”
两人一起往主厅走。路上遇到设计师林小姐,拎着工具包,走路快,头发扎得紧。她看见老夫子,脚步没停,只说了一句:“照片墙第一版摆好了,但我觉得顺序不对。”
主厅门开着,里面空旷,水泥地还没打蜡。靠左墙竖着一排展板,上面贴满老照片,有的歪了,有的重叠。右边堆着几台设备箱,标签写着“触控屏”“投影仪”“音响组”。
林小姐直接走向照片墙,手指划过其中一张黑白图,“这是1983年建厂第一天,门口那棵梧桐才到人膝盖高。现在它都快抱不过来了。可我们不能从树讲起,得从人开始。”
小张蹲下打开平板,“我这边做了个交互流程,点这张照片,能听当年值班记录的录音片段。问题是,音频文件太大,加载要八秒。”
“八秒太长。”老夫子走过去,“人站着等八秒,就会走神。”
“那就压缩。”小张说,“但音质会变差。”
“不用压缩。”老夫子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灰色图标,界面简单,只有搜索框和三个字:查资料。
他输入“1983年7月12日 值班录音”,三秒后跳出一条链接。点击播放,声音清楚,背景里有风扇响和笔尖划纸的声音。
小张瞪大眼,“这哪来的?原版母带都没这么清。”
“别管哪来的。”老夫子把手机收好,“你拿去用,替换掉原来的文件。”
林小姐站在一旁,看着老夫子的动作,忽然说:“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些?”
老夫子不答,只问:“墙上还能加多少内容?”
“空间够。”她说,“问题是风格。我想用现代线条,干净利落。但现在这些老照片边框粗糙,颜色发灰,放一起像两个时代的东西。”
“本来就是两个时代。”老夫子说,“一个过去了,一个正在来。你要做的不是统一它们,是让它们说话。”
“怎么说话?”
“左边挂过去的事,右边放现在的技术。人走过时,左边是记忆,右边是回应。”
林小姐皱眉,“听起来像对白。”
“就是对白。”老夫子走到墙前,“比如这张——1995年生产线第一次自动化,工人围着机器看。旁边这块屏就放今天的全自动车间视频,速度快三倍。老员工看了会说‘那时真慢’,年轻人看了会说‘原来起点这么低’。他们自然就聊起来了。”
小张抬头,“我可以做个对比模式,左右同步播放,时间对齐。”
“行。”老夫子点头,“再加个按钮,写‘听听当时的人怎么说’。点一下,跳出采访音频。”
林小姐慢慢点头,“这样……就不只是看展览了。”
“本来就不是展览。”老夫子说,“是见面。”
三人重新分工。林小姐调整展板布局,按时间线排列,每十年一组,留出空隙方便通行。小张带人布置右侧触控屏,连接网络,测试响应速度。老夫子来回查看,发现问题就喊一声。
中午前,第一轮调整完成。
照片墙整齐了,每张图下加了简短说明,字体统一。右边六块屏全部点亮,显示待机画面。中央通道铺上地毯,印着模糊的脚印图案,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舞台区。
林小姐退后几步看整体效果,突然说:“少了点东西。”
“啥?”小张问。
“温度。”她说,“太像科技馆了。冷冰冰的。”
老夫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片,是之前整理的员工信件摘录。他挑出几句,递给林小姐,“把这些做成小牌子,挂在照片旁边。不用设计,就用手写字体打印。”
林小姐接过一看:
“那天加班到凌晨,厂长送来四碗馄饨。”
“我的工牌丢了三个月,没人发现我还在这儿上班。”
“第一台样机坏了,我们拿胶带缠了七圈,撑到验收结束。”
她抬头,“这些也能放?”
“当然。”老夫子说,“谁说传承只能讲大事?”
林小姐笑了,立刻安排人制作。
下午一点,互动区开始调试。
原计划的VR设备还是没到,小张决定改用实物加二维码的方式。他们从仓库找来老物件:第一代打卡机、旧电路板、手写报表本、泛黄的操作手册。每样放进玻璃柜,下面贴二维码。
老夫子扫码试了第一个,语音自动响起,是个中年男声:“这台打卡机有个毛病,冬天太冷会卡带。后来小李用暖宝宝贴在侧面,连用了五年。”
小张也扫了一个,“这板子是我焊的,半夜三点,焊歪了两个脚,但居然能用。现在想想,真是运气。”
林小姐听着,忍不住笑,“这些人讲话比我们写的文案有意思多了。”
“本来就是。”老夫子说,“你们写的是公司历史,他们讲的是自己日子。”
地面投影开始测试。技术人员在地上投出一条光带,标着年份,从1983滑到2024。人踩上去,周围音箱放出对应年代的声音。
踩1990年,传出打字机噼啪声;
踩2005年,是车间机床运转声;
踩2020年,变成键盘敲击和视频会议提示音。
小张站上去,反复踩2018年,听到一段对话:“你说咱们这系统上线能成功吗?”“怕啥,大不了重启三次,领导又不会砍人。”
全场笑开。
林小姐赶紧记下,“这段必须保留,太真实了。”
灯光组最后进场。负责人拿着调光器,问老夫子:“开场用什么光?暖黄还是冷白?”
“都用。”老夫子说,“开始用暖的,照照片墙。等交接环节开始,慢慢变蓝白,头顶投影打出LoGo演变过程。”
“能切吗?”
“能。”老夫子打开手机,再次点进那个灰色程序,输入指令。三秒后,灯光缓缓过渡,从昏黄转为明亮冷光,头顶投影启动,公司标志从最初的钢笔手绘版,逐步演变为现在的简洁图形。
整个过程流畅,无延迟。
技术员们围在一起看,有人小声说:“这系统……比我们买的还稳。”
林小姐站在中间,环顾四周。左边是泛黄的记忆,右边是闪亮的数据流,脚下是流动的时间,耳边是不同年代的声音交织。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活过来了。”
老夫子没接话,走到舞台区站定。位置正对大门,背景是整面照片墙,最中心挂着一张大图:二十年前全体员工在老厂房前的合影。人群密密麻麻,有人举手,有人笑,有人挡住了别人的脸。
他看了一会儿,回头问小张:“还能加一个功能吗?”
“啥?”
“到时候,让现场所有人手机收到一条推送。内容是这张合影的局部放大图,每人刚好看到自己或认识的人。”
小张愣住,“这……要人脸识别吧?”
“不用。”老夫子说,“我知道每个人站在哪儿。”
小张不信,“您记得?”
老夫子点头,“王会计站在第三排左数第七个,帽子遮眼;李工蹲在前排右边,因为腿伤不敢站太久;食堂刘姐特意穿了红衣服,结果被挡了一半。”
林小姐凑近看图,“您连这个都记得?”
“他们每年都念叨。”老夫子说,“说当年站这儿的时候,没想到能走到今天。”
小张低头操作平板,尝试模拟推送效果。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做出来了。只要连接会场wi-Fi,就能自动发送定位图片。”
“加上。”老夫子说,“仪式开始前三分钟发。”
林小姐看着整体布置,忽然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啥非要办这个仪式。现在有点懂了。”
“哦?”老夫子问。
“不是为了宣布谁接班。”她说,“是为了让那些走了的人,也像在场一样。”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技术组继续检查线路,有人趴在地上理线,有人测试音响死角。林小姐拿着相机拍了几张全景,又调整了一处展架角度,确保从门口进来第一眼就能看清主视觉。
老夫子站在舞台中央,感受着脚下的地毯。印着的脚印方向一致,朝前。
小张走过来,递上一份清单,“所有设备已测通,备用电源就位,网络双线保障。就等明天了。”
老夫子接过单子,快速扫了一眼,放进口袋。
林小姐合上工具包,站在他旁边,“你觉得……他们会满意吗?”
老夫子望向照片墙,“只要有人指着某张图说‘这是我’,就够了。”
外面天色渐暗,主厅灯光全开。
左侧暖光柔和,映着老照片上的笑容;右侧冷光清亮,屏幕数据滚动;地面光带静静流淌,像一条无声的河。
小张突然喊了一声:“老夫子!”
“咋了?”
“你刚才给的那个程序……我试着查了1998年的维修日志,连当天换了几颗螺丝都有记录。”
他顿了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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