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时，老夫子还在盯着平板上的提示框。他走出大楼，阳光照在脸上，眨了一下眼。
技术部实验室就在隔壁楼三层，他没去食堂，也没回办公室，直接拐进了走廊。刷卡进门的时候，保安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快又来了？”
“有事。”他说完就往里走。
实验室灯已经亮了，小李正蹲在主机柜前接线，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差点撞到机箱。
“您怎么来了？”
“我看到请求了。”老夫子把平板递过去，“谁发起的？”
小李接过平板，点开日志记录：“是我……昨晚会后，我想着那个‘数字孪生思维体’的事，就试着搭了个基础模型。”
“然后呢？”
“跑不通。”他挠头，“信号采集没问题，但模拟意识还原度始终卡在百分之三十七，系统判定无效。”
老夫子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实验界面。屏幕上是一条波动曲线，断断续续，像被风吹乱的电线。
“你们试过几次？”
“三次。换了两套算法，还调整了神经接口电压，结果差不多。”
老夫子点点头，转身拍了下墙上的白板：“人都到齐了吗？”
王工从隔间探出头：“都在，就等您一句话。”
五分钟后，七个人围在操作台前。老夫子指着屏幕说：“今天不搞大动作，只做一件事——验证这个猜想能不能成立。”
有人问：“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再试。”他说，“科学不是考试，错了也能得分。”
大家笑了，气氛松下来。
实验重新启动。这次接入的是新校准的脑波模拟器，数据源来自志愿者三天前的记忆扫描。采样开始后，屏幕上的曲线慢慢爬升。
十秒后，警报响了。
红色弹窗跳出：【硬件匹配异常｜信号中断】
“又来了。”小李叹气，“每次到这里就崩。”
老夫子没说话，打开金手指界面，将实验数据导入分析模块。几秒钟后，一条问题链生成出来。
“找到了。”他说，“主因是响应延迟。你们用的驱动程序版本太旧，芯片处理速度跟不上采样节奏，造成数据堆积溢出。”
王工凑近看报告：“那换新驱动就行？”
“不行。”老夫子摇头，“新版和现有固件不兼容，强行升级会导致端口锁死。”
“那就没法办了？”
“能。”他点开另一份文件，“加一个缓冲层，让数据先存进临时队列，再按节奏释放给处理器。相当于给高速路修个匝道。”
小李愣住：“这也能行？”
“试试就知道。”老夫子把参数设置发到群里，“现在改代码，半小时内重启。”
接下来三十分钟，键盘声不断。有人写脚本，有人调试接口，还有人跑去机房插拔线路。
老夫子坐在角落喝矿泉水，偶尔抬头看看进度。
一点十七分，第二次运行开始。
这次曲线稳了很多，一路升到百分之五十二才停下。虽然没突破阈值，但至少没断。
“比之前强。”王工说。
“还不够。”老夫子盯着数据流，“为什么停在这里？”
他再次启用金手指，调取历史案例库。系统匹配出三项类似项目，失败原因都指向同一个问题：预激活不足。
“人脑不是开机就满速运转的。”他说，“它得热身。我们跳过了这一步。”
“怎么加？”小李问。
“加一段前置刺激程序，模拟清醒初期的低频脑波，给系统一个过渡过程。”
“就像汽车冷启动要怠速一会儿？”
“对。”
新程序编写用了二十分钟。第三次运行前，所有人都站到了屏幕前。
倒计时结束，实验开始。
先是十秒的低频脉冲，接着主序列加载。曲线缓缓上升，经过百分之四十、五十、六十……
突然，数值跳了一下。
“六十三！”小李喊出来。
没人接话，大家都盯着屏幕。
曲线继续爬升，最后停在百分之六十五点八。系统弹出绿色提示：
【检测到类意识波动特征】
【匹配模式成立】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王工一巴掌拍在桌上：“成了？真成了？”
小李翻着数据表，手有点抖：“这不是误报……重复率超过九成五，误差在正常范围。”
老夫子没笑，也没动，只是把结果截图保存，标注时间戳和实验编号。
“别急着庆祝。”他说，“这只是初步验证，说明方向没错，不代表能用。”
“可这已经是重大突破了！”小李声音高了，“如果能把还原度提到九十以上，真的能做出数字意识！”
“前提是解决三个问题。”老夫子竖起手指，“第一，稳定性。刚才的数据只能维持四分钟，之后就开始衰减；第二，能耗太高，这套设备跑一次耗电相当于一台服务器连续工作两天；第三，伦理风险。”
最后一条让大家沉默了。
王工低声说：“要是被人拿去做坏事呢？”
“所以不能公开。”老夫子合上笔记本，“今天的事，谁都不能往外说。包括家人、朋友、同事，都不行。”
“连秦先生也不能讲？”
“尤其是他。”老夫子看着他们，“这事太敏感，现在连董事会都不能提。我们只做研究，不做宣传。”
小李点头：“我懂。就像当年您做AI推荐引擎那样，先藏起来，等准备好了再放出去。”
“不一样。”老夫子纠正，“那次是为了产品上线，这次是为了避免麻烦。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打开后台日志，把所有原始数据打包加密，上传到独立服务器。
“从今天起，这个项目代号叫‘S1’。”他说，“只有在场的人能接触。后续每一步操作都要留记录，谁改了什么，什么时候改的，全部存档。”
王工举手：“那下一步做什么？”
“优化。”老夫子调出误差分布图，“现在波动区间还有百分之十七，我们要把它压到五以内。先从硬件入手，找一款响应更快的主控芯片。”
“需要新设备？”
“不止。”他说，“还得定制电路板，改进散热结构，可能还要重写底层驱动。”
小李皱眉：“这些加起来得不少钱吧？”
“不会走预算。”老夫子说，“我会以技术储备名义申请专项经费，不写具体用途。你们只需要列出所需器材清单，越详细越好。”
王工掏出本子开始记：“至少要一块FpGA开发板，两套高精度Adc模块，还有屏蔽室改造材料……”
老夫子一边听一边补充：“电源也要换，现在的纹波太大，会影响信号纯净度。”
讨论持续了四十分钟。最终清单列了二十三项，其中七项属于高危管控类设备，采购需要特殊审批。
“我去搞定。”老夫子收起纸张，“你们先把今天的报告整理好，加上数据图表和操作日志。明天我要交给一个人看。”
“谁？”
“不是领导。”他说，“是个比我更懂硬件的老家伙，让他帮忙看看这条路能不能走得更远。”
小李忍不住问：“万一他说不行呢？”
“那就再改。”老夫子站起身，“科研哪有一帆风顺的。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碰钉子。”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屏幕。那条绿色曲线还留在那里，像一道划破黑夜的光。
“把数据归档。”他说，“标记为S级验证第一阶段。”
然后他转身走向电梯。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系统自动推送的通知：
【S级联动网络｜节点连接成功】
【已关联单位：城南科创走廊预研基地】
他没有停下，按下了一楼按钮。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忽然开口：
“对了，下次实验换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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