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平板上的红线，手指在屏幕边缘划了一下。进度条走到最后，报告弹出来时，他轻轻呼了口气。
他把数据调成表格，又转成柱状图，来回看了三遍。窗外天色已经亮了大半，阳光照在桌角的文件夹上，那张昨天画了一半的选址对比表还摊在那里，旁边是空掉的汽水瓶。
他没动它。
上午九点十七分，技术部的人陆续走进会议室。小李第一个到，手里抱着笔记本，看见老夫子已经在了，愣了一下。
“您这么早？”
“没走。”老夫子头也没抬，“昨晚的事还没完。”
王工进来的时候搓着手，一坐下就问：“有结果了吗？厂房和园区，到底选哪个？”
老夫子把平板推到桌子中央，点了播放键。投影仪启动，墙上出现一张地图。一条蓝线从公司东区旧厂房出发，穿过两条主干道，经过一个数据中心，再拐向西南方向，终点落在一片灰色地块上。
“这不是科技园区。”小李凑近看。
“也不是旧厂。”老夫子说，“这是城南科创走廊，政府去年立项的新区。原本是废弃的机械厂，现在改造成混合功能区，允许科研机构入驻。”
王工皱眉：“那边我路过几次，看起来挺荒的。”
“表面看是荒。”老夫子滑动屏幕，调出一组数字，“但地铁延长线明年通车，站点离这里三百米。旁边正在建高校分校区，明年秋季招生。市级数据中心已经动工，预计后年投入使用。”
他顿了顿，点开另一张表：“租金是园区的百分之六十，土地性质支持长期租赁，还能申请高新技术企业补贴。”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
小李低头翻自己的笔记，嘴里念叨：“交通、人才、政策……这些都算进去了？”
“不止。”老夫子切换页面，屏幕上跳出六个词：通达性、人才密度、政策扶持、基建成熟度、扩展空间、信息安全。每个词后面都有评分，满分为十分。
“我把所有备选地都放进模型里跑了一遍。”他说，“包括你们提过的三个地方，加上两个我加进去的。这是最终排名。”
第一名就是那个灰色地块。
王工站起来走到投影前，盯着分数看。他指着信息安全那一栏：“这里怎么比旧厂房还高？”
“因为可控。”老夫子放大局部规划图，“这片区域实行封闭管理，进出登记，网络独立布线。而且离总部不远，我们可以拉专线连接，核心数据不走公网。既安全，又能对接外部资源。”
小李突然开口：“那合作呢？我们不是要跟外面交流吗？”
“你看看这个。”老夫子调出一张未来规划图。图上显示，该区域将设立国际创新交流中心，每年举办技术峰会，开放给全球科研团队报名参与。
“我们不仅能参加，还能申请成为常驻单位。”他说，“到时候，别人想进来还得审批。”
王工笑了：“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外面能连，里面能守。”
老夫子点头：“不是非得二选一。我们要的不是省钱，也不是撑场面，是要让实验室真正跑起来。这个地方，能让项目更快落地，更稳推进。”
小李没说话，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我能看看原始数据吗？我想自己算一遍。”
老夫子把平板递过去。
十分钟后，小李抬起头，脸上表情变了：“分数没错。我按自己的权重重新算了一次，还是它第一。”
王工接过平板翻了几页，忽然说：“等等，这个人才密度是怎么算的？”
“用的是市人社局最新发布的人才流动监测数据。”老夫子说，“结合高校专业设置、企业招聘需求、租房热度三个维度，动态更新。你看这里——”他指向图表下方的一行小字，“每季度自动同步一次。”
“还能这样？”王工瞪大眼，“我们以前搞调研，都是找人发问卷，等半个月才出结果。”
“现在不用了。”老夫子收回平板，“数据实时更新，趋势能提前半年预测。比如下个月会有两支海外博士团队回国，其中一支的研究方向和我们的量子传感有关。他们的落脚点，就在这个新区的预研基地。”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小声说：“这也太准了吧。”
“不是准。”老夫子说，“是全。我把城市规划、地产动态、人口迁移、产业布局都接进来了。只要信息存在，就能被分析。”
小李坐直了身体：“所以您昨晚一直在弄这个？”
“从你们走后就开始。”老夫子打开日志记录，“路径分析凌晨两点完成，早上六点补充了最新政策文件。七点半生成最终报告。”
王工摇头：“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东西，上次项目选址就不会花三个月扯皮了。”
“现在也不晚。”老夫子看着他们，“今天就把方案定下来。你们准备材料，我去跟董事会沟通。”
小李突然举手：“能不能让我试试操作？我想看看如果换一个参数，结果会不会变。”
老夫子把平板递给他。
小李输入几个数值，点击运行。几秒钟后，结果出来了，排名略有浮动，但第一名依然是那个灰色地块。
他又试了一次，把信息安全权重提到最高，结果不变。
第三次，他把人才密度设为零，强行压低评分。系统弹出提示：【关键指标偏离合理区间，建议重新评估】
“连这个都想到了？”他抬头。
“你想歪的路，我都走过。”老夫子说，“别怕试错，数据不怕改，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改。”
王工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物业，问问场地能不能参观。”
“我已经约好了。”老夫子说，“下午两点，现场看。”
小李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说实话，我本来觉得园区才是正路。但现在看，这条路反而更宽。”
“有时候走得太急，反而看不到岔路口。”老夫子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岔路变成主道。”
会议结束前，所有人都拿到了一份打印版报告。小李拿着文件走出门时，回头问：“以后是不是所有决策都能这么算？”
“能。”老夫子说，“只要你愿意把问题摆出来，而不是先把答案藏心里。”
人走得差不多了，老夫子坐在原位没动。他打开另一个界面，调出一条隐藏路径。这条线不在主报告里，起点是那个灰色地块，终点是一个未命名坐标，中间穿过三座城市，连接七个潜在合作单位。
他点了标记，输入备注：【S级联动网络，待验证】
然后关掉页面。
他站起身，把桌上文件收进包里。汽水瓶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碰倒了一个订书机。他弯腰捡起来，放回原位。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是技术部群聊的消息。
小李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在会议室白板上画的新路线草图，下面写着一行字：【我们是不是可以建一条专属光纤？】
老夫子没回复。
他走出会议室，走廊灯光有点暗。他按下电梯按钮，等了五秒，门开了。
他走进去，按下一楼。
电梯开始下降。
他从包里拿出平板，再次打开金手指界面。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提示跳出来：
【检测到非常规数据请求】
【来源：内部终端】
【内容：意识模拟还原度与硬件匹配度关联分析】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
电梯发出轻微响声，继续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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