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探索。”陆云瑶与他握手，“中国科技的发展道路，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以照搬，必须自己闯出来。”
十二月，年终总结。智能系统研究中心召开了盛大的表彰大会。这一次，颁发的不仅是科研奖，还有市场开拓奖、成果转化奖、服务贡献奖...
陈建国获得了“杰出青年工程师”称号。上台领奖时，这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没想过能有今天...谢谢中心给我机会，谢谢改革让我成长...”
陆云瑶在台下鼓掌，眼眶发热。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陈建国的情景——那个在暑期实践营里拼命学习、想把技术带回家乡的贫寒学子。如今，他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技术骨干，正在用智慧改变着中国的工厂。
大会结束后，中心举办了迎新晚会。今年的节目格外丰富多彩——有实验室自编自演的小品《改革那些事》，有工程公司合唱的《走进新时代》，还有家属孩子们表演的舞蹈《科技花开》。
予乐也来了，带着她的同学们表演了一个多媒体艺术节目《数字敦煌》。将千年壁画用数字技术复活，飞天在屏幕上翩翩起舞，佛光与现代光影交织，美得令人窒息。
表演结束，全场起立鼓掌。陆云瑶看到，许多老同志在擦眼泪。他们这一代人，经历了太多变迁，见证了科技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全过程。而这一切，还在继续。
晚会进行到高潮时，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顾辰翊的画面——他在南京的办公室里，穿着军装，身后是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
“云瑶，中心的同志们，大家好。”他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有些失真，但真诚，“很遗憾不能到现场。我在南京，和你们一样在改革的一线。虽然领域不同，但我们目标一致——让国家更强大，让军队更现代化。新的一年，让我们继续并肩奋斗！”
画面切换，予安也出现了。他在军校的实验室里，背景是各种电子设备：“妈，中心的叔叔阿姨们，我在北京祝大家新年快乐！作为一名军人，我深知科技强军的意义。你们的工作，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最后出现的是予乐，她在美院附中的画室里：“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所有的科技工作者，我想用画笔记录这个伟大的时代。你们创造未来，我记录未来。我们一起，让世界更美好！”
一家人以这种方式“团聚”了。台下，许多人泪流满面。陆云瑶站在舞台边，看着大屏幕上家人的面孔，心中充满温暖与力量。
深夜回家，雪还在下。陆云瑶在日记本上写下：“1992年，改革年，闯关年。我们经历了市场化转型的阵痛，也尝到了创新突破的喜悦。个人在成长，团队在壮大，事业在拓展。虽然一家人聚少离多，但心始终在一起，力始终往一处使。1993年即将到来，那将是更加充满挑战的一年。但我们已不再畏惧，因为我们在改革中学会了游泳，在市场大潮中练就了本领。前路漫漫，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只要我们坚持改革，坚持创新，坚持奋斗，就一定能闯出一片新天地，为中国科技的发展探索出一条独具特色的道路。”
她放下笔，走到窗前。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纯净。远处，新年的钟声隐约传来，1993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国度，他们一家的故事还在继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用不同的方式，书写着同一个梦想——科技强国梦，民族复兴梦。而这个梦，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一九九三年的春天，北京城是在一场罕见的沙尘暴中醒来的。三月初，来自蒙古高原的狂风裹挟着黄沙，连续三天遮蔽了天空，把整座城市染成昏黄的颜色。智能系统研究中心院子里，新栽的几棵小树在风中剧烈摇晃，刚刚吐出的嫩芽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沙尘。
陆云瑶站在实验室的窗前，望着窗外昏黄的世界，手里握着一份刚收到的传真。这是国家科委的最新通知——关于《国务院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若干问题的决定》的实施方案。文件明确要求：应用型科研院所要在三年内完成企业化转制，全面推向市场。
“主任，各研究室主任都到齐了。”小林推门进来，头发上还沾着沙尘，“外面的风太大了，打车都打不到，王老师是骑自行车来的，一身都是土。”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气氛。十几位中层干部围坐桌旁，没有人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文件的复印件，纸张在透过窗户的昏黄光线下呈现出奇异的质感。
陆云瑶走到主位坐下，没有立即开口。她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同事——有跟她一起创建中心的老战友，有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中年骨干，也有刚提拔不久的年轻干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复杂的情绪。
“文件大家都看了。”陆云瑶终于开口，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次不是‘一所两制’，而是彻底转企。国家给三年过渡期，三年后，我们要自己养活自己。”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财务主任老赵扶了扶眼镜：“主任，这意味着...所有的事业编制都要转成企业编制？离退休人员的待遇怎么办？”
“过渡期内，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陆云瑶翻到文件第三页，“但三年后，所有人员都将按企业职工管理。养老、医疗，都要纳入社会保障体系。”
“那我们这些搞基础研究的怎么办？”基础研究所的刘研究员激动地站起来，“我的团队做的是十年后才可能应用的理论研究，市场不会给我们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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