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楼新来的清倌人总在午夜对镜梳妆,嘴里哼着无人听过的戏文。
老鸨发现她总盯着空椅子浅笑,仿佛那里坐着看不见的客人。
头牌牡丹暴毙那晚,有人看见清倌人房内的蜡烛突然变成惨绿色。
更诡异的是,所有死者脚踝都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的打法来自前朝冤死的名妓。
当我终于找到镇压邪物的古玉时,却发现自己的脚踝上不知何时……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白日里笙歌笑语、脂粉香气浓得化不开的红袖楼,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间或几声含糊的梦呓,也迅速被沉甸甸的黑暗吞没。走廊深处,唯有最尽头那间西厢房,还透出一星昏黄的光,薄薄地糊在纸窗上,像只疲惫垂死的眼睛。
窗内,一盏玻璃罩子煤油灯搁在梳妆台上,火苗调得很小,勉强照亮铜镜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镜面昏朦,映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苍白,素净,眉眼低垂,有种与这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清淡。她叫云容,半月前被卖进红袖楼的清倌人,还没正式挂牌见客。
此刻,她正执着一把半旧的桃木梳,缓缓地,一下,又一下,梳理着垂到腰际的黑发。那头发极好,光滑如最上等的绸缎,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青泠泠的光泽。梳齿划过发丝,几乎没有声音,只有木料与头发细微摩擦的、近乎叹息的窸窣。
梳着梳着,她停下了。眼睛抬起,望向镜中,却又不像在看自己。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不是对着镜子,而是偏向左前方——那里,梳妆台侧面,靠墙放着一把空着的、铺了锦垫的圆凳。凳子空荡荡,落着一层夜里的清寒。
她对着那空凳子,极轻地笑了一下。眼神柔得像化了蜜,又虚飘飘的,仿佛那里真坐着个什么人,得了她全副的注意与温存。然后,她微微启唇,一段戏文从她齿间流了出来,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调子古怪得很,旖旎里缠着一股子散不去的阴凉,拐着弯,往人骨头缝里钻。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断断续续,不成整句,调门忽高忽低,像是从极遥远、极破旧的地方飘来的回音。
门外走廊,厚厚的绒毯吸去了所有脚步声。一个臃肿的影子,被手里提着的灯笼拉得变形扭曲,贴在地上,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挪近。影子在云容房门外停住。老鸨陈妈妈眯着眼,侧耳听着里面那缕游丝般的哼唱,脸上厚厚的脂粉在跳动的灯笼光里,显出一种僵硬的惨白。她不是头一次听到了。连着好几晚,她查夜路过,这新来的丫头房里,灯总是熄得最晚,这怪里怪气的调子,也总是这时候飘出来。她蹙着眉,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门缝。
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她看见了云容。看见她对着空凳子浅笑,看见她哼唱时微微晃动的侧影,看见镜子里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陈妈妈的后脊梁,没来由地窜上一股寒气,激得她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丫头……邪性。她捏紧了手里的灯笼杆,没敢出声,屏着呼吸,慢慢地、一步一步退开,直到转过走廊拐角,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上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依旧透着微光的房门,眼神惊疑不定。
楼里的头牌,牡丹,这几天也有些不自在。她私下扯着相熟的姐妹嘀咕:“那新来的,瞧人的眼神不对。冷冰冰的,没点活气。昨儿个我从她门口过,明明门关着,就觉得有双眼睛贴在门缝后面盯着我瞧,等我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说着,还搓了搓胳膊,“这西厢房……以前是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急急打断:“快别胡说!自己吓自己!”但打断她的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红袖楼的日子,表面上依旧浮华喧嚣。直到五天后,牡丹出事了。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没有一丝风。牡丹陪完酒,带着七八分醉意,被丫鬟扶着回了自己二楼东头的房间。丫鬟伺候她睡下,熄了灯,掩门出来。约莫丑时刚过,整座楼忽然被一声凄厉至极、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撕裂!
那叫声短促,却饱含了无法言说的惊骇与痛苦,瞬间掐住了所有人的呼吸。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然后,再无动静。
楼里顿时炸开了锅。惊醒的姑娘们缩在被子里发抖,护院们提着棍子、打着灯笼,战战兢兢地聚到牡丹房门外。陈妈妈也被惊动,披着衣服赶来,脸色铁青,嘴里骂着“作死”,手却抖得厉害。
门被撞开了。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牡丹直接挺倒在梳妆台前的地上,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出眼眶,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神情,嘴巴大张着,仿佛最后一刻还在呼救。她的脖颈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歪扭着,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左脚脚踝。
那里,系着一圈褪了色的红绳。绳子很旧,像是浸过水又晾干,红色变得暗淡污浊,却紧紧勒进皮肉里。绳结的打法很特别,复杂而古怪,绝不是寻常的系法。
陈妈妈只看了一眼,腿一软,差点瘫下去,被旁边人死死扶住。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死死盯着那根红绳,眼里的恐惧比地上牡丹的死状更甚。
闹哄哄,乱糟糟。报官,验尸,盘问。官府来了人,查了一圈,也只能定为“暴毙”,疑是急症或受了极大惊吓,心胆俱裂而死。至于那红绳,问了一圈无人认得,只当是死者自己的癖好,或是巧合。案子不了了之。红袖楼上下,却笼罩在一片无形的阴霾里。牡丹的房间被封了,谁也不许靠近。关于西厢房、关于云容的窃窃私语,在暗地里流传得更广,更诡秘。
牡丹死的那晚,有个起夜的粗使丫头,迷迷糊糊穿过中庭回后院下人房时,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西厢。她后来对灶房帮工的王婆子赌咒发誓地说,她看见云容姑娘房里,那一直亮着的、黄豆大的烛火,在牡丹惨叫响起的那一瞬间,“噗”地一下,变成了惨绿惨绿的颜色!绿幽幽的光,从窗纸里透出来,映得那一片墙壁都泛着诡谲的青色,只持续了短短一两个呼吸,又变回了昏黄。
王婆子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捂住她的嘴:“要死啊!这话也能乱说?烂肚子里,听见没!”
牡丹的尸首被草草收敛,抬出了红袖楼。可事情并没完。恐惧像是会传染的瘟疫。不到十天,另一个曾与牡丹交好、也私下议论过云容的姑娘翠羽,被发现在自己房里悬了梁。脚踝上,同样系着那褪色的、打着古怪结的红绳。
又过七天,一个那晚参与撞开牡丹房门、嗓门最大、嚷嚷着“有鬼”的护院,失足从红袖楼后院废弃的井边跌了下去,捞上来时,泡得肿胀的脚踝上,赫然也是一圈红绳。
接二连三,死法各异,红绳却像索命的标记,一次不落地出现。死的都是或多或少与牡丹之死有过关联,或是对云容流露出探究、不安的人。红袖楼彻底陷入了恐慌。白天都阴气森森,入夜后更是人人自危,房门紧锁,灯火通明到天亮。生意一落千丈,恩客们听了风声,也绕着走。陈妈妈急得嘴角起泡,看向西厢房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阴沉恐惧。
云容却依旧故我。她很少出自己的房门,偶尔露面,也是低眉顺眼,安静得像个影子。只是每夜子时,那梳妆的身影,低低的哼唱,对着空凳子的浅笑,再未间断。仿佛楼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一晚,轮到柳烟值夜。她是楼里的老人了,平时胆子算大的,如今也被这气氛压得喘不过气。她提着灯笼,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慢慢走着,检查各房门窗。灯笼光晕黄,只能照亮脚下几步,两侧紧闭的房门在光影里像一口口沉默的棺材。不知怎的,她就走到了西厢附近。云容房里的光,依旧隔着窗纸幽幽地亮着。
柳烟心里直打鼓,想赶紧离开,脚下却像生了根。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翠羽悬梁前,曾悄悄跟她说过的一件事。翠羽说,有次她起夜,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云容姑娘半夜独自去了后院,在那口早就被封死的枯井边站了好久,嘴里念念有词,还弯腰往井口里放了什么东西。当时翠羽以为自己睡迷糊了眼花,没敢当真,后来接连出事,她才越想越怕。
枯井……红绳……
柳烟的心怦怦狂跳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她。她想知道真相,她不想成为下一个脚踝系上红绳的人。或许……秘密就在那井里?
她没敢再靠近云容的房门,捏着灯笼,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溜下楼,穿过漆黑寂静的后院。夏虫唧唧,反而衬得夜更静,静得可怕。那口枯井就在后园荒芜的角落,井口压着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据说还是前朝这宅子没改成青楼时就封上的,怕小孩子跌下去。
石板很沉。柳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浑身汗湿,才勉强推开一道能容手臂通过的缝隙。一股陈年累月的土腥味和说不出的阴冷霉气,从黑暗隆咚的井口冒出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趴在井边,将灯笼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垂下去。
昏黄的光圈缓缓下沉,照亮了长满湿滑青苔的井壁,照亮了堆积的枯枝败叶,最后,落在井底一层厚厚的淤泥和碎石上。光晕晃动,井壁的影子张牙舞爪。柳烟睁大眼睛,忍着恐惧仔细搜寻。除了烂泥和石头,似乎没什么特别。就在她快要放弃,手臂也酸麻不堪时,灯笼的光掠过井壁某处——那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与周围的青苔颜色不同。
她将灯笼又往下送了送,努力探头去看。那好像是一块凸起的砖石,颜色暗沉,在青苔覆盖下,隐约露出一点不规则的边缘。是砖头松脱了吗?不对……那形状,不像普通的砖。
柳烟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缩回手臂,靠在冰凉的井沿上大口喘气。得把它弄上来!可怎么弄?井这么深……
她环顾四周,黑黢黢的,只有虫鸣。忽然想起杂物房里好像有废弃的绳钩,是以前修缮房子时用的。她咬咬牙,跑回去找来。那是一捆还算结实的麻绳,末端连着个生锈的三爪铁钩。
回到井边,她将绳钩从石板缝隙慢慢放下去,凭感觉去够那块凸起物。试了好几次,铁钩终于“咔”一声,勾住了那东西的边缘。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上拉。绳子摩擦着井沿,发出沙沙的轻响,在静夜里异常清晰。每一寸提升都无比缓慢、沉重,仿佛拉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某种沉睡的、不祥之物。
终于,那东西露出了井口。柳烟把它拖到石板上,凑近灯笼细看。那是一块比巴掌略大的玉璧,圆形,中间有孔,颜色是沉郁的暗青色,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垢,但边缘处偶然露出的一小块玉质,在灯光下显得润泽。玉璧表面,似乎刻着极为繁复细密的纹路,被泥污糊住,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中央圆孔周围,隐约能辨出几个扭曲的古字,非篆非隶,透着一股子苍莽又邪异的气息。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触碰玉璧的手指,猛地窜上柳烟的胳膊。她浑身一激灵,差点把玉璧扔出去。这玉……绝非凡物。而且,它被藏在封死的枯井里,一定有问题!
她猛地想起曾听某个走南闯北、见识颇广的客商醉酒后提过一嘴,说有些极凶极厉的邪祟,需以特殊古玉镇之,埋于地脉阴眼,方可禁锢。若贸然取出……
柳烟盯着手中冰凉沉重的玉璧,又抬头望了望西厢那点如豆的灯火,一个模糊的猜测让她遍体生寒。难道……云容,或者云容身上的“东西”,是被这玉镇在井下的?翠羽看到的,莫非是云容在检查这镇压之物?而最近接连死人,是因为这玉被动过?或者……镇压已经开始失效?
不对,时间对不上。玉还在井底,人已经死了。除非……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除非这玉,根本不是镇压“那个东西”的,而是……束缚?或者,是某种契约的凭证?而最近死的人,是因为他们触犯了某种禁忌,打破了平衡?
柳烟不敢再想下去。她手忙脚乱地用裙摆将玉璧表面的泥污使劲擦了擦,试图看清上面刻的字和纹路。泥垢剥落些许,露出更多细节。那纹路像是某种纠缠的蔓草,又像是扭曲的人形,围绕着中央的孔洞,给人一种极其不适的蠕动感。那几个古字也更加清晰,她一个也不认识,但字的笔画结构,透着一股强烈的怨恨与诅咒之意。
得找人看看!得弄清楚这是什么!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第一个想到的,是后街棺材铺的胡老头。那老头孤僻古怪,但年轻时好像倒腾过古董,懂些偏门的东西。
她将玉璧紧紧裹在怀里,冰凉的触感隔着衣物直透肌肤。像抱着一块寒冰,又像抱着一块烧红的炭,让她心惊肉跳。她不敢再停留,也顾不得将井口石板完全复原,只匆匆将绳钩扔进杂物房,便揣着玉璧,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红袖楼的后门。
后街空旷无人,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棺材铺就在街尾,两盏白纸灯笼在夜风里晃晃悠悠,发出惨淡的光。柳烟叩响了门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胡老头干瘦的脸探出来,浑浊的眼睛在灯笼光下打量着柳烟,看到她怀里隐隐的形状,眼神微微一动。
“胡老爹,救命!”柳烟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将怀里的玉璧露出一角,“您给瞧瞧,这是什么东西?从我们楼后头枯井里找到的,紧跟着就……就死了好几个人!”
胡老头盯着那玉璧,脸色骤然变了。他一把将柳烟拉进门,迅速关上房门,插上门栓。店铺里弥漫着木头和香烛纸钱混合的沉闷气味。他将柳烟带到里间,就着一盏油灯,接过玉璧,仔细端详起来。
他的手指枯瘦,却异常稳定,轻轻拂过玉璧表面的纹路,尤其在那些古字上停留良久。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最后,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丫头,”胡老头抬起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深深的惧意,“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最好原样放回哪儿去。一刻也别耽搁!”
“这……这到底是什么?”柳烟急问。
“前朝旧物……凶得很。”胡老头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动什么,“这纹路,是‘囚魂索’,这字,是血咒。这不是镇邪的玉,这是……锁魂的契!把极怨之魂锁在特定地界,以血食香火供奉,换取一方……暂时的‘平安’。看这玉沁色,埋在阴眼至少上百年了。如今被起出……”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怜悯和恐惧,“锁一松,魂便要索债了。那些死了的,怕是早年欠了债,或是……碰了不该碰的忌讳。你……”
他话没说完,目光忽然定在柳烟的裙摆下方,瞳孔骤然收缩!
柳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
不知何时,她的左脚踝上,竟然也系上了一圈褪色的红绳!那古怪的绳结,与牡丹、翠羽她们脚上的一模一样!
绳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毫无察觉!没有勒紧的感觉,没有异物缠绕的记忆,它就这样凭空出现,静静地环在那里,像一道来自幽冥的烙印。
柳烟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无边的寒意从脚踝那圈红绳处炸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里间清晰可闻。
胡老头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玉璧仿佛烫手一般,差点脱手。他死死盯着柳烟脚踝的红绳,又看看手中诡异的玉璧,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油灯的火苗,毫无征兆地,倏地一跳。
变成了惨绿惨绿的颜色。
幽绿的光,盈满了狭小的房间,映得胡老头沟壑纵横的脸如同鬼魅,映得柳烟惨白的面容一片死青。那光,与丫头口中,牡丹死那晚从云容窗内透出的绿光,一模一样。
柳烟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她看向胡老头身后。
那里是里间的土墙,墙上什么也没有。
但胡老头顺着她的目光,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一格,一格,转了过去。
墙角阴影最浓处,似乎比别处更暗一些。黑暗蠕动着,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个穿着旧式宽大裙褂的女人身影,低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身影的脚边,隐约有一点暗红,像是绣花鞋的尖头。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惨绿的灯光,无声地笼罩着一切,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
怀里的玉璧,越来越沉,越来越冷,那股寒意穿透皮肉,直往骨髓里钻,带着一种古老的、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响在脑海深处。
柳烟想跑,脚却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那圈红绳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胡老头手里的玉璧,“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暗青色的玉璧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冰冷湿滑的光泽,中央的孔洞,黑沉沉地对着柳烟,像一只永恒凝视的、恶毒的眼睛。
墙角的阴影,似乎浓了一分。
那低垂着头的女人轮廓,仿佛……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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