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信,1998年6月。
还是父亲写给墨渊的。
内容是关于一件瓷器的修复心得。
第三封,1998年9月。
墨渊写给父亲的回信。
字迹潇洒,内容是对一件古玉的鉴定见解。
两人在信中切磋技艺,交流心得。
像真正的知己。
但越往后翻,信的内容开始变化。
1999年初的一封信,父亲写道:
“兄近日所收‘生坑’器物,弟观之存疑。釉光过亮,胎质过匀,虽做旧精妙,然气韵不贯。望兄细察。”
墨渊回信:
“弟多虑矣。此物经数位行家掌眼,皆断为真。况出土痕迹明显,非人力可伪。”
语气有些疏离。
再往后,1999年底。
父亲的信明显变少。
墨渊的信也变短。
最后几封,几乎只有客套话。
2000年的一封信,是父亲写的,很短:
“墨兄,路有歧途,望回头。弟言尽于此。”
没有回信。
之后,再没有往来信件。
许心合上最后一封信。
心情复杂。
从志同道合,到渐行渐远。
从真诚交流,到最后劝诫。
父亲尽力了。
但没能拉回墨渊。
“你看完了吧。”墨云低声说,“我父亲……他曾经也是个真诚的人。只是后来……”
她没说完。
许心把信整理好,放回盒子。
“人都会变。”他说,“重要的是,变的时候,有没有人提醒,自己听不听。”
墨云沉默。
窗外彻底黑了。
长安的夜景很美。
但屋里的人,都无心欣赏。
王天河和周世宏回来了。
带了晚饭。
几人简单吃了点。
饭后,周世宏说:“许爷,您让我查的事,有点眉目了。”
“说。”
“西郊那个废弃窑厂,我托朋友打听了。”周世宏拿出手机,调出地图,“在城西三十公里,一个叫‘黑石峪’的地方。以前是民国时期的官窑,解放后废弃了。九十年代还有人去那儿捡瓷片,但后来传出闹鬼,就没人敢去了。”
“闹鬼?”
“对。”周世宏压低声音,“当地人说,晚上能听到窑里有哭声,还有人看到过‘鬼火’。不过我觉得,可能是磷火,或者有人装神弄鬼。”
许心点头。
“第二件事呢?”他问,“离奇死亡或失踪事件。”
周世宏脸色凝重起来。
“这个……还真有。”
他翻出几张照片,是旧报纸的扫描件。
“2001年5月,长安古玩商李某失踪,三日后尸体在西郊发现,死因不明。”
“2002年,收藏家张某突发怪病,浑身长满红疹,医治无效去世。”
“2003年,文物贩子赵某酒后坠河身亡,疑为谋杀。”
……
一连串。
从2001年到2005年,至少有七八起非正常死亡事件,都跟古玩圈有关。
“警方调查结果呢?”许心问。
“大多是不了了之。”周世宏说,“有的是意外,有的是自杀,有的是‘原因不明’。反正……没一个查清楚的。”
许心看着这些报道。
时间点,正好是父亲离开长安之后。
墨渊重伤隐退之后。
王中天潜伏下来之后。
是巧合?
还是……灭口?
或者,是古韵轩的“惩罚”?
“许爷,”周世宏小心翼翼地问,“这些……跟古韵轩有关吗?”
许心没回答。
他看向墨云。
墨云也在看那些报道,脸色苍白。
“我父亲……是不是也参与了?”她颤声问。
“不知道。”许心实话实说,“但时间点太巧了。”
屋里再次沉默。
压抑。
王天河忍不住说:“心哥,咱们报警吧!把这些都告诉齐局长,让警方去查古韵轩!”
许心摇头。
“没证据。”
“这些报道不就是证据?”
“报道只能证明有人死了,不能证明谁杀的,更不能证明跟古韵轩有关。”许心说,“古韵轩存在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扳倒,早就不在了。”
“那怎么办?”
许心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深沉。
远处钟楼的轮廓在灯光中清晰。
他想起吴伯说的那句话:
“镜中花,水中月,看似真,实为幻。但幻也是真的一种。”
古韵轩。
一个似真似幻的地方。
一个藏满秘密的地方。
他要揭开它。
但不是现在。
“等。”许心说。
“等什么?”
“等时机。”他转过身,看向屋里的人,“等更多线索浮出水面,等古韵轩自己露出破绽,等……那把‘钥匙’的意义明朗。”
墨云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两件事。”许心竖起手指,“第一,继续查。查所有相关的人和事,不放过任何细节。”
“第二呢?”
“第二,”许心看向窗外“提升自己。”
“提升?”
“对。”许心说,“我父亲当年能赢,靠的是眼力、技艺,还有心性。我现在眼力还行,技艺还欠火候,心性……还不够稳。”
他想起秘库里那些诡异的器物。
想起吴伯说的“法器”。
如果有一天,他要面对那些东西。
他能像父亲一样,保持正念,不为所动吗?
不知道。
所以要练。
“从明天开始,”许心说,“我每天去博物院修复室,跟那位老修复师学习。”
“好了,今天先这样。”许心说,“都回去休息吧。”
墨云、周世宏先后离开。
王天河磨蹭到最后。
“心哥,”他小声说,“你……没事吧?”
“没事。”
“可是你脸色不太好。”
许心摸了摸脸。
确实。
有点累。
身心俱疲。
“我没事。”他重复,“去睡吧。”
王天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了。
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许心一人。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旧笔记本。
翻到最后一页。
写下今天的日期。
然后写道:
“今日入古韵轩,见吴伯,知往事。父与墨渊,始于志同,终于道异。斗法三场,文、技、武,父皆胜。然胜之代价,沉重。墨渊请法器,父以曜变残片与正念破之。救墨渊,然未能救其心。后事,仍迷雾重重。
古韵轩秘库,有木盒法器,不可开。曜变残片为‘钥匙’,意义不明。吴伯隐瞒甚多,不可全信。
长安二十年前后,离奇死亡多人,疑与古韵轩或造假网络有关。
下一步:深查,精进,待时。
镜花水月,幻亦为真。求真相者,需先明己心。”
写完。
合上笔记本。
许心走到窗前,看着夜色。
长安城睡着了。
但他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今天的画面:
吴伯的眼神。
秘库的阴冷。
那些诡异的器物。
木盒……
法器……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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