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古镇。
一架私人飞机无声降落。
机舱内，林溪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
那盒来自墓园的泥土，像一根阴毒的刺，扎在她心口。
顾衍没说话，起身取来一块干净的丝帕。
他在她面前半蹲，执起她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目光专注。
他用丝帕擦拭着她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顾衍。
“走吧。”
声音平静，眼神冰冷。
顾衍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南浔叶家老宅，白墙黛瓦，小桥流水。
周扬在门口低声汇报：“先生，太太，他们已经到了，就在祠堂。”
顾衍点了下头，牵着林溪的手向内走去。
祠堂门口，几个黑西装保镖肃然而立，格格不入。
看到顾衍和林溪，保镖躬身让路，眼神警惕。
祠堂内，檀香袅袅。
顾辰穿着一身纯白西装，正站在牌位前，神情倨傲。
秦川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顾辰转身，看到林溪的瞬间，眼中闪过惊艳，随即化为浓重的嫉妒。
“溪溪，你终于来了。”他语气熟稔，“这里，才是你的根。”
他指着新点的檀香和供桌上的瓜果，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林溪没理他，径直走到供桌前，点燃三支清香，对着牌位三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敬畏。
“顾辰，”她插好香，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你用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顾辰的笑容一僵：“我当然是替婉清阿姨，来看望各位长辈。”
他说着，从秦川手中接过一个古朴的木盒。
“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礼物。”
盒子里是一方古砚和一支紫檀木毛笔。
“我知道，婉清阿姨生前最爱书画，我特意寻来前朝大家用过的文房四宝。”
他将这份“孝心”，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溪忽然轻笑了一声，格外刺耳。
“顾辰，你知道我母亲的小字，叫什么吗？”
顾辰愣住。
“你知道她最喜欢的，是哪位画家的画，又最爱临摹哪一幅帖吗？”
顾辰的脸色开始变化。
“你知道她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用生硬的徽墨，弄脏她惯用的澄心堂纸吗？”
林溪一步步上前，目光如刀。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知道用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来亵渎我母亲真正热爱的一切。”
她抬手，指向那些静默的牌位，声音陡然拔高。
“你甚至不知道，叶家的家规，祭拜先祖时，外姓之人，连祠堂的门槛都不能踏入！”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叶氏先祖的侮辱！”
她的话，字字重锤，狠狠砸在顾辰脸上。
他引以为傲的安排，变成了一场贻笑大方的闹剧。
“你！”他恼羞成怒。
“够了。”一直沉默的秦川忽然开口。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林溪面前。
“林小姐，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他笑得温文尔雅，“我们今天来，是带着诚意来的。”
“哦？”顾衍上前一步，将林溪护在身后。
“什么诚意？”
“顾先生，”秦川对着顾衍微微颔首，“我的诚意就是，‘创始会’可以帮助顾先生，解决三十年前麒麟部队的那桩悬案。”
他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知道，那份失窃的图纸，现在在哪里。”
“只要顾先生愿意合作，将顾氏在云省那个‘清洁能源’项目的百分之五十股份，转让给顾辰先生，我不但可以告诉你图纸的下落，甚至可以帮你拿回来。”
“当然，”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溪身上，“我们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请林小姐，以叶家后人的身份，重新开启‘镜渊’。”
他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看来，‘创始会’对三十年前的事情，很感兴趣。”顾衍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那是自然，毕竟，那关系到一项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技术。”
“是吗？”顾衍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
“秦川，不，或者我该叫你，李卫。”
秦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不会以为，三十年前偷走的那份图纸，是完美的？”
秦川的心猛地一沉。
“我岳父，墨影，”顾衍声音沉重而骄傲，“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尤其心里长了反骨的‘战友’。”
“那份图纸，从一开始就是残次品，你带走的只是一个陷阱。”
“图纸的核心算法里，有一个他亲手植入的‘后门’。”
“只要启动，你们基于它建立的一切，都会在瞬间化为一堆无用的数据废铁。”
秦川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踉跄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衍。
这不可能！
他背叛国家，隐姓埋名三十年换来的一切，竟然只是一个活死人布下的笑话？
“至于‘镜渊’，”顾衍的目光转向呆若木鸡的顾辰，“还轮不到外人来觊觎。”
“你……”顾辰又惊又怒。
祠堂外，传来整齐沉重的脚步声。
大门被两道黑影无声合上，门栓落下，如同地府关门。
数十名黑色作战服的麒麟特战队员，从梁柱后，从庭院的阴影中浮现，包围了整个祠堂。
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了秦川和顾辰。
陈老拄着拐杖，在周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秦川，只对林溪点了点头。
“丫头，做得很好。”
秦川如坠冰窟，知道自己插翅难飞，忽然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墨影！墨影！我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输给了你！”
他猛地转向顾衍，眼中满是疯狂的怨毒：“你以为你们赢了？告诉你们，‘创始会’的恐怖，你们根本无法想象！你们……”
话没说完，他全身剧烈一僵，双目圆瞪，口中涌出大股黑色血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启动了。
顾辰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秦川，吓得魂飞魄散。
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腥臊的气味瞬间弥漫。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不……不是我……三叔……”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顾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漠然。
“带走。”
两名麒麟队员上前，像拖一条死狗，将他拖了出去。
祠堂里，恢复了宁静。
顾衍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林溪肩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都结束了。”
林溪将脸埋在他的胸膛，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看向那些静默的牌位。
与此同时，京市顾家老宅西院。
周佩芬焦躁地在房里踱步，不停地看手机。
手机始终一片沉寂。
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她。
她冲到窗边，看着主宅的方向，眼中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阿辰……阿辰一定会赢的……他不会输……”
她喃喃自语，像在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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