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监控录像，林溪没有回家。
她让园长拷贝了视频，驱车直奔麒麟的秘密基地。
当陈老和墨时谦看到监控画面时，两个见惯风浪的男人，脸上都失了血色。
“创始会的渗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老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后怕，“京市安保最顶级的私立学校，他能如入无人之境。”
墨时谦一言不发。
那双曾洞穿无数伪装的眼睛，此刻只反复看着屏幕上顾辰那个无声的、放大的笑容。
他周身的气息沉重如铅，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杀气不再内敛，无声地弥漫开来。
那是他的外孙女。
竟然被这种怪物，如此轻易地接近。
“他必须死。”
墨时谦沙哑地开口，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冰碴。
“爸，您放心。”林溪握住父亲冰冷僵硬的手，“他活不了。”
她将目光转向陈老，眼神冷静。
“陈老，我需要您的帮助。”
“丫头，你说。”
“我要以我女儿受到潜在威胁为由，向警方正式报案。”
陈老一怔，眼中随即亮起光，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是想……借警方的力量，在明面上，对他形成一张抓捕网？”
“没错。”林溪点头。
“顾辰现在是假身份，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
“但警方不同，他们有覆盖全城的天眼系统，有最全面的人脸识别数据库。”
“只要把顾辰这张没有伪装的脸，作为‘高危嫌疑人’录入系统，进行一级布控。”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无所遁形。”
“明面上，我们是忧心忡忡的受害者，警方在追查一个骚扰儿童的罪犯，合情合理。”
“暗地里，‘麒麟’可以利用警方的网络，实时锁定他的位置，对他进行全方位监控。”
“他以为自己在暗，我们在明。”
“那我们就反过来，为他布下一张真正的天罗地网，让他成为那个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林溪的计划，让陈老和墨时谦都为之震动。
“好！好一个天罗地网！”陈老低喝一声，“就这么办！”
“我立刻联系京市公安系统的一把手，让他亲自负责。从现在起，整个京市的警力资源，由你调动！”
“谢谢陈老。”
“爸。”林溪又转向墨时谦。
“你说。”
“顾辰被改造后，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林溪的眼神凝重，“普通警员会有伤亡。”
“所以，锁定位置后，我希望由您，带领一支‘麒麟’的精锐小队，亲自执行抓捕。”
“用最专业的人，做最专业的事。”
“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墨时谦眼中压抑的杀气化作战意，轰然升腾。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让他亲手去收拾那个怪物，正合他意。
计划制定完毕，一张由警方和顶尖特工组织联手编织的巨网，在无声中悄然张开。
林溪回到家时，天已黑透。
别墅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死寂得反常。
佣人们低头垂手，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味。
周扬带着一队“影子”成员，正在对别墅的每个角落，进行地毯式排查。
顾衍独自坐在沙发上。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动不动，身上那股濒临失控的毁灭气息，让整个空间都变得压抑。
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扭曲的烟蒂。
林溪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握住他那只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我回来了。”
顾衍的身体，极轻微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在黑暗中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猩红的风暴。
“淼淼和爱溪呢？”林溪轻声问。
“楼上，爸和张妈陪着。”顾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受惊吓吧？”
“没有。”他摇头，“我没让她们知道。”
林溪松了口气。
她将头，轻轻靠在顾衍的肩膀上。
“顾衍，对不起。”她低声说，“今天我不该一个人去学校，让你担心了。”
顾衍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股力道，勒得林溪骨头生疼，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林溪能感觉到，他的臂膀，在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在害怕。
他在为她，为她们的女儿，感到彻骨的恐惧。
“溪溪……”
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像濒死的旅人找到唯一的绿洲，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那能让他安心的气息。
“我今天……差点失控……”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后怕的、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林溪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那一刻，他心里那头用理智囚禁的野兽，距离挣脱牢笼只有一线之隔。
“还好，你回来了。”他又说，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喑哑。
还好，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他身边。
林溪回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她承诺。
“嗯。”
顾衍闷闷地应了一声，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相拥。
彼此剧烈的心跳，在无声地诉说着依赖，后怕，珍视。
良久，顾衍才稍稍松开她。
他捧起她的脸，在黑暗中，用指腹细细地描摹她的轮廓，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
然后，他的雯落了下来。
这雯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入骨髓的爱恋，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宣告。
林溪闭上眼，仰起头，回应着他。
他们将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最猛烈的风暴。
深夜。
书房里，顾衍和林溪并肩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是苏明远传来的，关于“潘多拉”计划的初步调查资料。
“‘创始会’内部，有一个专门负责‘潘多拉’计划的秘密实验室，负责人代号‘博士’。”林溪念出声。
“根据线索推测，实验室很可能设在欧洲。”
“欧洲……”顾衍眼中闪过寒光，他调出另一份文件，“麒麟的情报网也显示，最近有几位顶级的基因和神经学专家，秘密前往了瑞士和德国边境的一处私人庄园。”
又是欧洲。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林溪沉声道。
“不行。”
顾衍想也不想地拒绝，他合上电脑，神情冷硬。
“京市就是战场，顾辰随时会再出现，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可是，淼淼的谜团……”
“淼淼我会保护好。”顾衍打断她。
“至于那个‘博士’和他的实验室，‘麒麟’的欧洲分部会去查。”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语气里是不容商量的命令。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他是真的怕了。
林溪没有再坚持，只是仰头看着他。
“好。”她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顾衍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头一软。
他弯腰将她打横报起，走向卧室。
“夜深了，该休息了。”他低声道。
将她轻轻放在闯上，盖好被子。
他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无比虔诚的吻。
“溪溪，答应我，”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好。”林溪看着他，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得到她的承诺，顾衍才仿佛松了口气。
他在她身边躺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冰冷的雨，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变形的车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二哥顾白破碎的脸，雨水冲刷着血污，他的嘴唇在动。
“阿衍，快跑……”
血腥味，忽然变成了苏珊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
他猛地回头。
穿着洁白婚纱的林溪，脖子上，被套上了一条闪着寒光的黑色项圈。
顾辰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和当年车祸现场，那个凶手的脸，开始重叠、扭曲。
他想冲过去。
双脚却重得无法抬起。
他只能看着，顾辰的手，抚上林溪绝望的脸……
“不！”
顾衍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怎么了？”
身边的林溪几乎在他惊呼出声的瞬间就醒了，连忙坐起，打开床头灯。
当看到顾衍那张惨白的脸，和瞳孔中未散去的极致惊恐时，她的心口像是被攥住了。
“做噩梦了？”她柔声问，伸手抚上他冰凉的脸颊。
顾衍没有说话。
他猛地将她抱住，抱得那么紧，紧到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用她的存在来对抗那无边的黑暗。
“我没事，我在这里。”
林溪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
“别怕，只是个梦。”
顾衍在她温柔的安抚下，渐渐不再颤抖。
他依旧没有松开她，只是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溪溪……溪溪……”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依赖。
林溪的心，软成一片。
那些过往的伤痛，和对未来的恐惧，像两条毒蛇，在他的心里，筑了巢。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爱和温暖，将那些黑暗，一点一点地驱散。
“顾衍。”
她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看着我。”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无论是顾辰，还是‘创始会’，我们一起面对。”
“你的噩梦，就是我的。我陪你一起，把它们杀得片甲不留。”
“我不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
她的眼神坚定又温柔，映着他的狼狈和脆弱，也照亮了他眼底的黑暗。
顾衍看着她，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
他低下头，再次雯住了她。
这个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哎恋。
夜，还很长。
但有了彼此，再黑的夜，也终将迎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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