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走到前院门内,隔着那道门槛,看到了站在外面石阶上的阿秀。
寒风卷起她单薄的旧衣下摆,脸颊被吹得通红,鼻尖也冻得有些发青,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显得格外寒碜的油纸包。
她仰着脸看他,眼神里有担忧,有思念,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嫌弃的怯懦。
这样的阿秀,像一根刺,狠狠扎进秦烈被苏宅暖香熏得有些麻痹的良心。他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烈哥……”阿秀先开了口,声音细细的,带着赶路的喘息和不确定,“你……你还好吗?我、我带了些肉干来,家里腌的”她说着,将怀里的油纸包往前递了递,动作有些笨拙,眼神却紧紧锁在他脸上,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秦烈看着那包肉干,又看看她被风吹得粗糙发红的脸颊和手上冻裂的小口子,心头那股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在这里锦衣玉食,暖香满怀,雕着桃花簪子做着不切实际的梦,而她还在那间冰冷的石屋里,走这么远的山路,就为了给他送点自己舍不得吃的肉干。
“我……我没事。”他声音干涩,侧身让开,“外面冷,先进来说话。”
阿秀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头,迈步就想跨过门槛。然而,就在她脚步抬起的一瞬,秦烈却猛地又拦住了她。
“不……这里不方便。”他快速说道,眼神避开她疑惑的目光,指向巷子另一头,“前面有家客栈,干净也便宜,我带你去那里歇歇脚,喝口热水。”
阿秀怔住了,看看他,又看看门内那隐约可见的、与她格格不入的精致庭院,心头那点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噗地一声,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不让她进去。是因为这里是那位夫人的地方吗?她连进去站一站的资格都没有吗?
酸涩和委屈涌上鼻尖,但她忍住了,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顺从地跟着秦烈,离开了苏宅门口。每走一步,离那扇黑漆大门远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客栈确实不远,是镇子边缘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但还算整洁。秦烈要了间房,又让伙计送壶热茶上来。
进了屋,阿秀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不敢坐。秦烈关上门,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市声。
“烈哥,不用这么费钱的……”阿秀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你。你这么久没回去,我……我担心。”她抬头看他,眼圈微微泛红,“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活计……累不累?”
秦烈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身提起伙计送来的粗陶茶壶,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她一杯。“先喝点热水暖暖。”他自己也端起一杯,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汲取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也仿佛在汲取开口的勇气。
“阿秀,”他放下杯子,声音低沉,“我有事……想跟你说。”
阿秀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却冰凉。她心里咯噔一下,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放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抿紧嘴唇,没说话,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惶恐和依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秦烈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张崭新的、面额不小的银票。他将银票推到阿秀面前的桌上。
“这些钱,你收好。”
阿秀看着那摞银票,又看看秦烈,脸色更白了:“烈哥,这……这么多钱……你是一家之主,你收着就好,给我做什么?”她心里慌得厉害,这不像往常他让她收好家用钱的样子。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秦烈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烦躁和强硬。
说完,他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颓然地抹了把脸,声音重新低了下去,却更显艰涩:“阿秀,我们……我们和离吧。”
“和离”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阿秀的心口上。她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鞋袜,她却浑然不觉。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烈,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破碎的声音:“为……为什么?烈哥,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位苏夫人?她……还是你……”
“不是!”秦烈猛地打断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眼神凶狠,却又带着心虚的闪烁,“你别胡思乱想!跟她没关系!是我!是我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出早已在心底盘桓许久、却一直不敢面对的话:“阿秀,我们两个……从来就算不上什么恩爱夫妻,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小时候,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后来爹娘走了,该成亲了,我觉得……觉得顺其自然,也就这样了。可是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对。”
他避开她绝望的眼神,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你该找一个……真正喜欢你、疼你的人,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跟着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将就一辈子。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阿秀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摇着头,泣不成声:“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成亲了啊!烈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离开你,谁还会要我?我一个童养媳,无亲无故的……我求求你,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哪怕……哪怕我给苏夫人做丫鬟,伺候你们,我都愿意!只要别不要我……”
她说着,竟要屈膝跪下。
秦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卑微祈求的样子,心头像被钝刀子割着,但想到苏宅里那个人,想到那点渺茫却灼人的希望,那点痛楚又化作了更坚硬的决心。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冷硬,“阿秀,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这些钱,足够你好好生活,甚至……甚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再嫁。以后,你就是我妹子,我会照应你。”
“妹子……”阿秀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冰冷。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脸上有愧疚,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决绝。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她最后的、微弱的希望,像风中的残烛。
秦烈闭上眼,狠下心肠:“没有了。阿秀,对不起。今天你就在这客栈休息一晚,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去府衙,把和离文书办了。”
他知道,大雍朝律例,夫妻和离,需双方自愿,至官府备案,领取文书,方算正式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阿秀不再哭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流着,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秦烈不敢再看她,匆匆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客栈房间。
门被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阿秀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看着桌上那摞刺眼的银票,又看看地上碎裂的粗陶杯和洇开的水渍。肉干的油纸包还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此刻却像一块冰,冷透了她的胸口。
她的烈哥,真的不要她了。为了那个苏夫人,或者……为了他自己那点她无法理解的“不该这样”,他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连最后一点卑微的陪伴,都不肯给她。
《快穿:真爱?我来拆拆看》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墨坛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墨坛书屋!
喜欢快穿:真爱?我来拆拆看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快穿:真爱?我来拆拆看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