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里几乎是逃出来的秦烈,被初冬傍晚的冷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后背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茫然了片刻,竟有些不知该往何处去。
回那个刚刚被他亲手撕碎所有温情的客栈房间?他不敢。回秦家坳那个如今想来只觉压抑的石屋?他更不愿。
脚步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不知不觉,又转回了柳条巷,停在了苏宅那扇沉默的黑漆大门前。
这里,有温暖,有香气,有那个让他又怕又贪恋、甚至不惜背弃一切也想抓住一点渺茫希望的女人。这里,是他亲手选择的、无法回头的“新”路。
门房老汉见是他,依旧是那副了然又恭敬的神情,默默开了侧门。秦烈走了进去,庭院里已经掌灯,橘黄的光晕将竹影拉长投在地上,幽静依旧,冷梅香在夜色里愈发清晰。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内院,却在正房外的游廊下,看到了披着件银狐斗篷、正独自凭栏、似乎在看月色的苏挽月。她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炉,侧影在廊下灯笼的光里,显得有几分清寂。
听到脚步声,苏挽月转过头来。看到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能洞悉一切。
“回来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都……商量好了?”
秦烈心头一凛,知道她必定是知晓了阿秀找上门的事。他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闷闷地“嗯”了一声:“都……解决好了。”
苏挽月没再追问具体如何“解决”,只是转身,款步走回正房。秦烈迟疑了一下,跟了进去。
室内暖意融融,烛光明亮。苏挽月在临窗的茶榻上坐下,拿起小火炉上温着的红泥小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拿出一个空杯,略一停顿,也斟了一杯,轻轻推到他常坐的那一侧。
“你家里那位……怎么说的?”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垂眸看着氤氲的热气,语气像是随口一问,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秦烈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那杯推到面前的、碧绿清澈的茶水,喉结滚动。
他不想细说,也不敢细说阿秀那绝望的眼泪和卑微的祈求,只是含糊道:“没说什么……给了她些钱,让她……先回去。”
苏挽月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疲惫中藏着未褪的挣扎,但语气还算镇定。她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
“那你呢?”她问,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平静,“是准备回来拿东西离开,还是……留下来继续?”
问出这句话时,她心底其实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紧绷。
如果秦烈此刻选择拿钱走人,她这步棋就算走岔了。再要物色一个像他这样“合适”又“可控”的人选,未必那么容易,也未必能赶上她需要的时机。
但她的骄傲和算计,让她绝不会在面上流露出半分在意。
秦烈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要留下来!”语气急切,甚至带着点怕被抛弃般的惶然。
说完,他似乎又觉得太过直白,掩饰般地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却被微烫的茶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才红着耳根,声音低了下去,却依旧坚持:“你……你还没怀孕呢。我……我不能走。”
苏挽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以为,经历了今天原配找上门的事,他即便不立刻抽身,至少也会犹豫、退缩,或者向她提出更多条件。
可他竟然……如此干脆地选择留下,理由还是那个最初、也最直接的交易条款,“还没怀孕”。
这让她心中那点微弱的紧绷悄然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执着,或者说,更陷得深。
“我以为……”她轻轻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意外,“你会离开。”
秦烈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有些气闷。她就这么笃定他会走?在她眼里,自己难道真是个毫无担当、随时可以抽身而退的工具?还是说,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他的去留?
这股气闷让他冲动地反驳:“我不会走的!”声音大了些,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他顿了顿,气势又弱了下去,带着点恳求的意味,“就是……就是能不能……给我几天假?我想……把她安顿好,送回去。”他没敢提“和离”二字,怕节外生枝,也怕……从她眼中看到任何可能让他更难受的情绪。
苏挽月了然。原来是安抚家里那位。给几天假,处理干净手尾,倒也合情合理。她原本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甚至生出几分掌控局面的从容。
“好。”她爽快应下,“给你三天,够不够?”
“够了,够了!”秦烈连忙点头,三天时间,足够他去府衙办完手续,再看着阿秀……安顿下来。
正事说完,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烛火噼啪轻响,茶香袅袅。
秦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挽月身上。
她卸去了白日见客时的端凝,只穿着家常的浅碧色软绸长裙,外罩着那件银狐斗篷,墨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肌肤如玉。
她正垂眸喝茶,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红唇轻抿杯沿的样子,有种惊心动魄的恬静与……诱惑。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方才灌下去的那口热茶仿佛在胃里烧了起来。一股熟悉的、属于男人的躁动,不合时宜地窜了上来,混合着刚刚处理完“旧事”的复杂心绪,让他坐立难安。
“我……我先去洗个澡?”他局促地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仿佛想找个理由暂时逃离这令人心跳加速的静谧,又像是……某种笨拙的暗示。
苏挽月从茶杯上抬起眼,眸光流转,落在他明显紧绷的身体和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今天晚上?”她轻声反问,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戏谑,“你还有这个心情?”她可是知道,他刚刚才把家里的妻子“送走”。
秦烈脸更红了,急忙摆手:“没、没!我不是急色!”他窘迫得语无伦次,“我就……就是怕……怕你想早点……早点……那个……”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怀孕”两个字终究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苏挽月看着他这副急于辩解又掩不住真实想法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掌控局面而生的愉悦感,又多了几分。
男人啊……
“行吧。”她终于松口,语气里带着一种纵容的、却又高高在上的应允,“那你去吧。洗好了……一会儿就过来。”
秦烈如蒙大赦,又像是得了某种恩赐,立刻站起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地退了出去,奔向那间早已为他备好热水和干净衣裳的厢房。
苏挽月独自坐在榻上,听着他略显仓促的脚步声远去,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慢慢饮尽。
眼底深处,方才那点因为意外和不确定而产生的细微波澜,已彻底平息,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算计。
鱼儿不仅没跑,反而自己把网缠得更紧了。甚至还主动要求……更频繁地履行“义务”。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三天假……也好。让他处理干净前事,心无旁骛。等他回来,就该是全力……“播种”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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