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叹息声,如潮水般涌来,又悄然退去,留下满室冰寒的寂静。
冷光棒幽绿的光在姜眠脸上晃动,映出她凝神感知的侧影。陆深看着她专注的眉眼,心头那丝因蓝琰不时投向姜眠的、带着探究与兴味的目光而引起的不安,被更深的忧虑压了下去。他撑着守御棒站起身,向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姜眠护在身后更完全的位置,看向黑暗的深处:“有什么发现?”
蓝琰靠在洞壁另一侧,千机引的丝线在指尖无声流转。他的目光确实先落在了姜眠身上——这个看似温软却总能带来意外“惊喜”的女人,身上的秘密和力量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这类行走在边缘的寻宝者。但下一秒,他的余光瞥见了桑午微微发青的嘴唇和抱着胳膊轻颤的样子,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小阿午,”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腔调,手里却从贴身内袋摸出个扁平的银色小酒壶,扔了过去,“喝一口,驱驱寒。这鬼地方的阴气不对劲,不是寻常的冷。”
桑午手忙脚乱地接住酒壶,冰冷的金属触感激得她一哆嗦。她抬头看向蓝琰,对方却已经转开视线,继续盯着姜眠和黑暗处,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她抿了抿唇,拧开壶盖,一股辛辣醇厚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火辣辣的暖流瞬间从喉咙滚到胃里,驱散了部分寒意,也让苍白的小脸浮起一丝红晕。她低低说了声“谢谢蓝琰哥”,将酒壶小心地放在身边,心里那点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关照搅得更乱了。
姜眠没有注意到身后短暂的互动。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织天梭与黑暗深处那奇异共鸣的解析中。那些叹息……不是威胁,更像是……回响。无数细碎、悲伤、带着无尽遗憾的“人生终曲”的回响,被拘束在这片地底,经年累月,形成了某种类似“地缚灵”但更接近“信息残影”的存在。
“这里……是一个更大的‘沉渊之阵’的……边缘裂隙。”她缓缓开口,声音在洞穴里带着轻微的回音,“不是主墓室,更像是一个……用来‘分流’或‘观察’的侧室。曦光之民当年布置的封印网络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复杂。这些叹息……是当年被卷入阵中、未能完全融入‘光暗之树’的族人残存的意识碎片,他们被困在这里,重复着最后的时刻。”
这个推断让洞穴内的寒意似乎又重了几分。重复着死亡瞬间的残念……
“能沟通吗?或者……绕过?”陆深问。他的守御棒对这里的共鸣反应很弱,似乎此地的封印力量性质与主墓室略有不同。
姜眠尝试着将一缕织命之线,轻柔地探向叹息声最密集的方向。金线没入黑暗,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情绪碎片反向涌来!
不再是曦光之民整体的悲壮记忆,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最后瞬间的恐惧、迷茫、对亲人的思念、对未竟之事的遗憾……庞杂而尖锐的情感冲击,让姜眠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鼻尖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
“姜眠!”陆深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守御棒的星光应激般亮起,试图切断她与那些残念的联系。
蓝琰也站直了身体,指尖的千机引丝线绷紧,眼神锐利地看向黑暗,似乎随时准备攻击可能顺着联系反扑过来的东西。
“我……没事。”姜眠摆摆手,借力站稳,擦去鼻血,“只是……信息太杂太尖锐。他们……很痛苦,而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喘息着,看向黑暗深处,“那边……有东西在吸引这些残念,像是个……‘收集器’或者‘锚点’。可能就是侧室的核心。”
“过去看看?”蓝琰挑眉,语气里带着冒险的兴奋,但目光扫过姜眠苍白的脸和陆深紧抿的唇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得想个法子,别让姜眠再直接接触那些‘残念’了,太伤神。”
陆深看了蓝琰一眼,对方话里对姜眠的关切让他心头那根刺微微动了一下,但他不得不承认蓝琰说得对。他沉吟道:“我的守御棒在这里共鸣不强,但《万物生息诀》中有一篇‘地脉安魂’,或许可以尝试平复、疏导这些混乱的残念,开辟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不过需要时间布设,而且不能受到干扰。”
“我和桑午负责警戒。”蓝琰接口,很自然地将自己和桑午划为一组。他转向桑午,语气放平了些,“小阿午,你的木灵之血对这类阴性能量体感知敏锐,注意四周动静,尤其留意有没有实体化的东西靠近。我用千机引布几个简单的触发陷阱在通道口。”
“好、好的!”桑午连忙点头,努力压下心头因蓝琰的“搭档”分配而泛起的一丝甜意,集中精神感知周围。她能感觉到,那些叹息般的残念虽然悲伤,但确实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更像是一种被动的环境存在。但洞穴更深处,那个“锚点”的方向,传来一种更隐晦的、让她本能不安的波动。
陆深不再耽搁,就地盘膝坐下,将守御棒平放在膝头,双手结印。淡黄色的、温和而厚重的灵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水波般缓缓荡开,渗入脚下的岩石和周围的空气。他口中念诵着古朴的音节,那是《万物生息诀》中安抚地脉、宁定神魂的法门。随着他的施为,洞穴内那无孔不入的阴寒和叹息声,似乎真的渐渐变得平缓、稀薄了一些,虽然并未消失,但不再那么尖锐刺人。
蓝琰则快速在通往洞穴深处的唯一路径口布置起来。千机引的丝线极其纤细,在幽绿冷光下几乎看不见。他巧妙地利用洞壁的凹凸和地面的碎石,设置了几个绊索和压力触发机关,连接着一些小玩意——有能发出强光和刺耳噪音的,有能喷出刺激性粉末的,虽然对付强大敌人未必奏效,但预警和拖延片刻足够了。
姜眠抓紧时间调息,恢复刚才消耗的心神。她看着陆深沉静的侧脸和额角的细汗,又看了看蓝琰专注布置陷阱的利落身影,以及守在蓝琰不远处、全神贯注感知着周围的桑午,心中那股暖流再次涌动。不管前路如何,此刻他们是一个团队。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陆深缓缓收功,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清明:“可以了。我暂时疏导平复了这条路径上最活跃的残念波动,但效果可能持续不了太久,而且越靠近核心,‘锚点’的吸引力越强,残念可能会再次聚集。我们动作要快。”
“走。”蓝琰率先踏上了被陆深灵力暂时“安抚”过的路径。通道并不宽敞,勉强容两人并肩。陆深很自然地与姜眠走在一起,守御棒微光在前方照明。蓝琰则和桑午跟在后面。
越往里走,洞穴的岩壁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天然粗糙的岩石,开始出现人工打磨的痕迹,刻着与泥板上同源的、更为简练的象形符号。空气越来越冷,那种叹息声虽然被陆深的法术弱化,却依然如同背景音般萦绕在耳边,诉说着千年前的绝望。
桑午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她忍不住靠近了蓝琰一些,几乎能感觉到他手臂挥动时带起的细微气流。蓝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侧头低声道:“跟紧点,别掉队。”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桑午心头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呈圆形。石室中央,有一个低矮的、同样刻满符文的石台。石台之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灰白色雾气与深黑色絮状物不断纠缠流转的晶体。正是它,散发着吸引周围所有残念的“锚点”波动。
而在石台下方,散落着几具身覆尘埃、早已化为枯骨的遗骸。他们保持着朝向石台的跪拜或匍匐姿态,骨骼上依稀能看到当年衣物(早已风化)的痕迹,其中一具较大的骸骨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扁平的东西。
“这是……值守侧室的祭司和卫士?”陆深猜测。
姜眠的目光却被那具怀抱物品的骸骨吸引。织天梭传来清晰的悸动——不是对那颗诡异晶体的,而是对骸骨怀中之物。
她小心地走上前。陆深紧随在侧,守御棒光芒笼罩着她。
姜眠蹲下身,轻轻拂开覆盖的灰尘。骸骨怀中,是一个由某种黯淡金属制成的扁平方匣,入手冰凉沉重。匣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与她拥有的那半片守约者徽记碎片,严丝合缝。
她看向陆深,陆深点了点头。
姜眠深吸一口气,取出那半片徽记碎片,对准凹槽,缓缓按下。
“咔哒。”
一声轻响,匣盖自动弹开一道缝隙。
就在这一刹那,异变突生!
石台中央那颗灰黑纠缠的晶体,猛地光芒大盛!原本只是吸引残念的波动,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无数灰黑色的能量触须从晶体中迸发出来,如同狂舞的毒蛇,抽向最近的姜眠和陆深!
与此同时,石室周围原本被暂时安抚的残念,也像是受到了晶体的强烈刺激,发出尖锐的悲鸣,疯狂地朝石室涌来!这一次,它们不再只是叹息,而是裹挟着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负面能量!
“小心!”蓝琰的警告声和千机引破空的声音同时响起!数道丝线后发先至,试图缠住几根抽向姜眠的能量触须!
陆深的守御棒爆发出强烈的星光,横扫向袭来的触须和残念!
桑午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将手中攥了许久的、针对阴寒能量的防护药粉向前撒去!
混乱中,姜眠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方匣内的事物——是一卷非丝非革、触感奇特的暗黄色卷轴。
就在她指尖触及卷轴的瞬间,整个石室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碎石簌簌落下,四周岩壁上的符文疯狂闪烁!
一个低沉、古老、充满怨毒与嘲弄的声音,仿佛从晶体深处,也从四面八方每一个残念中汇聚响起,重重叠叠,直贯脑海:
“违约者的气息……还有……熟悉的‘钥匙’……”
“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永远徘徊在此……”
(第一百一十三章完)
石室在崩塌,晶体在狂舞,无数被激怒的残念化作冰冷的潮水涌来。蓝琰的千机引丝线在能量乱流中绷断数根,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仍死死挡在桑午和混乱中心之间。陆深星光黯淡,右臂伤口崩裂,鲜血染红衣襟,却将姜眠牢牢护在身后。
姜眠握着那卷暗黄卷轴,指尖冰凉。晶体中那个重叠的声音,带着一丝令她灵魂战栗的熟悉感——不是曦光祭司的悲壮,而是另一种,更接近她在无面人、在“影蚀”力量中感受到的……扭曲与疯狂。
这侧室保存的,恐怕不是遗泽,而是……另一个被刻意掩盖的、更加黑暗的真相。
头顶,一块巨大的岩石,带着轰鸣,当头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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