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万象宝阁顶层，一间绝对隔音、且有宝阁最高级别阵法守护的密室中。
风辞晚、冥骨，以及作为见证的季掌柜，三人分坐三方。
季掌柜面色严肃，不复往日圆滑笑容。能作为如此重要盟约的见证人，既是对他信誉的认可，也意味着他将承担一定的因果与风险。他面前摆放着一套古朴的、用于契约见证的特殊法器——阴阳两仪盘。
“两位道友，老朽丑话说在前头。”季掌柜正色道，“今日在此所言所誓，皆会引动两仪盘之力，烙印于双方神魂与契约之上。一旦违背，轻则道基受损，心魔缠身；重则受契力反噬，身死道消。还请两位务必思虑周全，莫要儿戏。”
风辞晚与冥骨皆是肃然点头。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自然明白这种涉及大道因果的誓约之重。
“既如此，请两位先将各自拟用于暗拍的物品清单及估值，以自身道印封存，置于盘中。”季掌柜指引道。
风辞晚取出一枚玉简，神识沉入，快速列出清单：枯荣道果（一枚，蕴含生死枯荣法则碎片，估价八百万极品源晶）、混沌池水（三瓶，精纯混沌能量与生命气息，每瓶估价三百万极品源晶）、虚空沉铁（拳头大小，顶级空间属性炼材，估价四百五十万极品源晶）、墓园所得特殊矿石三块（蕴含寂灭与混沌气息，合计估价三百万极品源晶）、墓园所得玉骨碎片（五片，微弱混沌神性，合计估价四百万极品源晶）。总计两千二百五十万极品源晶估值。这已是风辞晚在不动用星寂舟核心、不触及根本传承下，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与筹码。
他将自身一缕混沌道韵烙印其上，封入玉简，置于两仪盘的阳鱼之眼。
冥骨同样取出一枚黑色骨片，以魂火烙印清单：九幽黄泉水（两滴，得自永夜星域，精纯死亡法则本源，每滴估价五百万极品源晶）、冥河魂沙（一瓶，炼制死亡类法宝的无上辅材，估价四百万极品源晶）、万载阴魄玉（一块，滋养魂体、修炼鬼道至宝，估价三百五十万极品源晶）、以及数件气息森然、显然也来历不凡的幽冥类材料与一件残破的幽冥古宝，合计估价九百万极品源晶。总计两千六百五十万极品源晶估值。
他将魂火印记烙印骨片，置于两仪盘的阴鱼之眼。
季掌柜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激活了两仪盘。盘中阴阳双鱼缓缓旋转，发出朦胧的清光与幽光，分别笼罩两枚玉简与骨片。片刻后，光芒收敛，两枚承载信息的载体飞回各自主人手中，而两仪盘中心，则浮现出两份经过“公证”的、无法篡改的虚拟清单与综合评估。
“根据两仪盘评估，并参照墟市近期相关物品成交价与法则层次判定，”季掌柜看着盘心浮现的文字，缓缓道，“风道友清单所列物品，综合价值判定为两千一百万极品源晶。冥骨道友清单所列，综合价值判定为两千四百万极品源晶。双方总筹码合计四千五百万极品源晶。”
估值比他们自估略低，但还算公允。风辞晚和冥骨都无异议。
“根据约定，目标拍品为‘荒神遗物’组合：灰色石板、古朴符箓、玉骨碎片。”季掌柜继续道，“若成功拍下，灰色石板归冥骨道友，古朴符箓归风道友。玉骨碎片暂时作为共有资产，后续可按双方贡献与需求协商分配，或共同出售后按比例分配所得。可有异议？”
“无。”两人异口同声。
“暗拍时，双方将联合提交一份总出价。根据两仪盘评估的双方出资比例，冥骨道友出资占比约为53.3%，风道友出资占比约为46.7%。此比例将作为拍品所有权分割、后续玉骨碎片处置及可能收益分配的基础依据。是否认可？”
风辞晚心中快速计算。他得到古朴符箓，冥骨得到灰色石板，这两者是目前明确的目标。玉骨碎片后续再议，这个出资比例决定了他对玉骨碎片的权益份额，也影响万一需要补偿对方时的额度。46.7%的占比，在他可接受范围内。
“认可。”
“认可。”
“好！”季掌柜神色一松，又转为凝重，“最后，请两位以自身大道本源起誓！”
风辞晚与冥骨对视一眼，同时抬起右手，按在两仪盘边缘。
冥骨率先开口，声音肃穆：“吾，冥骨，以永夜星域幽冥圣殿传承、以吾之死亡大道为誓：在此番针对‘荒神遗物’组合之竞拍中，与风辞晚结为同盟，共享情报与资源，共担风险。若竞拍成功，必依约将古朴符箓交予风辞晚，绝不侵夺。同盟期间，绝不对风辞晚及其同伴主动出手加害。若违此誓，愿受幽冥反噬，魂火永熄，大道崩殂！”
誓言落，他指尖逼出一滴晶莹如墨玉、散发恐怖死气的本命魂血，滴入阴鱼之眼。魂血融入，两仪盘阴鱼部分幽光大盛，一道复杂的幽冥契约符文浮现，烙印入冥骨的神魂深处。
紧接着，风辞晚沉声道：“吾，风辞晚，以自身混沌大道为誓：在此番竞拍中，与冥骨结为同盟。若竞拍成功，必依约将灰色石板交予冥骨，绝不反悔。同盟期间，与冥骨共进共退，绝不出卖盟友。若违此誓，愿受混沌逆乱，道基尽毁，永世沉沦！”
他心念微动，混沌道种雏形轻轻一震，分出一缕精纯的混沌道韵，凝聚成一滴混沌色的液体，滴入阳鱼之眼。阳鱼部分清光大放，一道蕴含混沌真意的契约符文生成，融入风辞晚的神魂。
两仪盘嗡嗡作响，阴阳双鱼加速旋转，最终交汇融合，化作一道半清半幽的光环，分别射入风辞晚与冥骨眉心。誓约，正式成立！一股无形的约束力，将两人的命运在此番拍卖会上暂时捆绑在了一起。
季掌柜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收起两仪盘，露出笑容：“恭喜两位道友盟约缔成。老朽预祝两位马到功成！”
离开万象宝阁，风辞晚与冥骨在门口分开，各自隐匿行踪离去。
盟约虽定，但压力并未减轻。四千五百万极品源晶的总估值筹码，看似庞大，但面对万灵商会可能拿出的“混沌兽精血”，九幽宫已知的“九幽黄泉水”与《冥河真解》，以及那个神秘“玄”的未知底蕴，能否胜出，仍是未知之数。
回到星寂舟，风辞晚立刻召集众人。
“盟约已定，接下来两日，是我们最后的准备时间。”风辞晚目光扫过众人，“‘曦’，全力监控万灵商会、九幽宫的物资调动与人员异动，尤其是他们与鉴定团或拍卖方的私下接触。同时，尝试分析那个‘玄’的可能出价策略。”
“明白。已加强监控力度。另外，观测站传来新消息：墟市外围三处不稳定空间节点出现异常能量汇聚，疑似有大规模跨界传送阵正在远处预热启动，能量特征混杂，无法判断具体归属。墟市管理方已提高警戒等级。”曦汇报道。
大规模跨界传送？是某些大势力要正式入场了？还是……为拍卖会后的“节目”做准备？风辞晚心中一凛。
“酒剑仙前辈，天运子前辈，”风辞晚看向二人，“劳烦你们这两日，在璇玑殿周围，以及我们返回星寂舟的可能路线上，仔细勘察地形，预设几处紧急接应点和撤离路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放心，这事我们在行。”酒剑仙咧嘴一笑。
“师姐，慕绾，”风辞晚转向南宫月与苏慕绾，“你们协助‘曦’，将我们用于暗拍的物资，按照拍卖方要求，进行最妥善的封装与防护，并准备好备用的快速交接方案。同时，检查星寂舟所有战斗与防御系统，确保随时可以启动最高级别响应。”
“是！”两女齐声应道。
安排妥当，风辞晚独自回到静室。他盘膝坐下，内视己身。混沌道种雏形静静悬浮在丹田中央，缓缓旋转，吞吐着虚空中稀薄的混沌能量。与冥骨立誓时消耗的那缕道韵，已经自行恢复。
他心念微动，尝试更深入地沟通道种雏形，感悟其中蕴含的“始源真意”与“终末印记”。隐约间，他仿佛能“听”到道种雏形内部，有极其微弱的“开辟”与“归墟”的道音在回响，如同一个初生世界的胎动。
“我的道……是混沌，是包容，是衍化，也是终结与新生。”风辞晚心中明悟更深，“那枚‘混沌源血符箓’，或许能助我进一步唤醒道种的潜力，甚至……感应到更完整的混沌传承。”
对于拍卖会，他志在必得。
然而，就在风辞晚静心备战之时，墟市暗处，几股潜流也在悄然涌动。
九幽宫在北区的秘密据点。
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惨白手掌的修士，正听着下属的汇报。
“……黄泉路‘鬼婆’崔三娘及其手下昨夜于忘川渡口附近魂飞魄散，现场残留有精纯的死亡法则与另一种……疑似‘混沌’属性的力量痕迹。根据眼线回报，昨夜冥骨与那名持有乙等塔令、疑似从墓园归来的年轻修士，曾先后出现在黄泉路附近。”
“混沌力量……”黑袍修士的声音嘶哑难听，“看来，那个小子果然得了‘始’之传承，还与冥骨那叛徒搅在一起了。宫主对那枚符箓势在必得，绝不容有失。去，将‘冥河舟’准备好，再调一队‘幽魂卫’过来。拍卖会后，无论成败，都不能让他们带着东西离开千界墟范围。”
“是！”
万灵商会，一间堆满奇珍的华丽房间。
一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如商贾的老者，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佩，听着管事的报告。
“……‘玄’那边依旧没有更多消息。冥骨与那风姓修士今日午时于万象宝阁密会近一个时辰，季胖子亲自作陪。之后两人匆匆分开，行踪隐秘。我们的人尝试追踪，但都被甩掉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冥骨……永夜星域的弃子，也敢来趟这浑水。那个姓风的小子，能得‘始痕’传承，身上好东西恐怕不少。商会要的是‘混沌神匠’遗骨，但若有机会……其他东西，也未尝不能顺手取来。去，请‘影杀’的两位长老过来，价钱……好商量。”
“是，大掌柜！”
墟市某处不为人知的隐秘空间。
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星光与尘埃构成的身影，静静“看”着面前悬浮的几幅画面，正是风辞晚、冥骨、九幽宫、万灵商会等处的模糊动态。身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意念流转：
“混沌道种……终于又出现了……‘钥匙’也将现世……平衡，即将打破……‘观察者’的使命……记录，但不干涉……除非……”
星光身影缓缓淡化，最终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距离拍卖会，还有两日。平静的表面下，贪婪、杀意、算计、以及更加深邃莫测的目光，都已悄然汇聚。一场席卷千界墟的风暴，正在倒数计时中，酝酿着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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