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和洛雪踏上了前往乱石荒原的漫漫长路。
头两天，他们还走在相对“文明”的边缘地带，偶尔能看到零星的村落和往来商队。林风充分发挥了他那副“老木”散修人设的优势，但凡遇到看起来有点阅历的行人，总要凑上去攀谈几句，递上点劣质烟叶子或者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拐弯抹角地打听乱石城的事。
“乱石城？小哥头一回去？”一个赶着驮兽、满脸风霜的老行商接过林风递来的烟叶，在鼻子下嗅了嗅，慢悠悠地开口，“那地方啊……说好也好，说坏也坏。”
“老哥给指点指点？”林风蹲在路边石头上，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好，是真好。”老行商点上烟叶，眯着眼，“北域边境，就数那里东西最全。上古战场留下的破烂……咳，是遗宝，各色矿藏，稀奇古怪的药材，中原见不到的妖兽材料……只要你出得起价，或者有那个本事从荒原里带出来，在乱石城都能换到好东西。”
林风配合地露出向往的神色：“那坏呢？”
老行商吐出一口辛辣的烟雾，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坏就坏在，那地方没王法。拳头大，就是规矩。最大的拳头，就是血狼帮。”
血狼帮！林风精神一振，终于听到正主了。
“血狼帮……很厉害？”他试探着问。
“厉害？”老行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何止厉害！乱石城就是他们的地盘。帮主‘血老怪’，那可是金丹巅峰的大修士！手下四个堂主，个个都是金丹期，狼崽子更是成百上千。在乱石城，惹了血狼帮，比惹了阎王爷还可怕！”
金丹巅峰！林风心里一沉。这修为，在青云宗都是顶尖长老级别的了。苏清寒师尊也是元婴，但那是正道路子，这血老怪一听名号就不是善茬，邪修手段往往更诡异难防。
“他们……怎么个厉害法？收保护费？”林风继续套话。
“保护费？”老行商嗤笑，“那叫‘血税’！按月收，按修为收，交的不是灵石，是精血！”
“精血？！”林风适当地露出震惊表情。虽然从姬瑶和之前零碎信息里猜到一些，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离谱。
“对，精血。”老行商弹了弹烟灰，语气带着麻木，“炼气期最少三滴，筑基十滴起，越高交得越多。有专门的血税官，用特制的‘抽血针’收，躲不掉，赖不掉。交不起？要么去给他们卖命挖矿采药，要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没再说下去。
林风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也太霸道了！就没别人管管？比如其他势力？”
“管？”老行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乱石城还有两股势力，拾荒者联盟和黑市商会。拾荒者那帮人，钻遗迹探古墓在行，但论打打杀杀，比不上血狼帮那群狼崽子。黑市商会背景深，血狼帮一般不给面子，但面上该交的‘供奉’一分不少。说白了，在乱石城，血狼帮就是天。”
他又絮叨了些血狼帮如何横行霸道、动辄杀人的传闻，比如哪个散修因为争抢一块矿石被灭了满门，哪个小帮派不服管教被血洗等等。言语间透着深深的忌惮和无奈。
告别老行商，林风回到洛雪身边，将打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金丹巅峰的血老怪，按月收取精血的血税……”洛雪清冷的眸子望向北方，“此地果然已是魔窟。”
“而且听那老行商的口气，血狼帮的统治根深蒂固，其他势力也默许了。”林风摸着下巴，“咱们进去，得加倍小心。这‘血税’是个大麻烦，精血可不能真给他们。”
两人继续北上，环境越发荒凉。第三天，他们彻底离开了最后一点人烟痕迹，进入真正的荒原地带。干裂的大地，扭曲的枯木，奇形怪状的岩石，以及天空中永远散不去的灰黄色尘霾，构成了一幅压抑的画卷。
这天傍晚，他们在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边扎营。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的残垣断壁，像是某个古老村落的遗迹。
林风正忙着布置简单的警戒阵法，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一阵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啜泣声，从遗迹方向传来。
和洛雪对视一眼，两人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在一堵半塌的土墙后面，他们看到了三个人。一个头发花白、气息萎靡的老修士，正抱着一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少女，低声安慰着。旁边还有个断了条胳膊、用破布草草包扎的青年，正警惕地望向四周，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缺口的长刀。
三人衣衫褴褛，身上都有伤，尤其是那少女，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谁？！”断臂青年发现了林风二人，猛地站起，长刀指向他们，尽管手在发抖，眼神却凶狠如困兽。
“别紧张，我们路过。”林风举起双手示意无害，目光扫过那昏迷的少女，“她伤得很重，需要救治。”
老修士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绝望：“没用的……小丫头的精血被抽走太多，伤了本源……普通的丹药救不了……”
精血被抽走太多？林风心里一动，和洛雪走上前。
“老丈，你们这是……”林风蹲下身，看了眼少女脖颈和手臂上那熟悉的、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针孔，心中已有猜测。
老修士看着林风和洛雪，似乎觉得他们不像血狼帮的人，苦笑一声：“我们是西边‘灰岩寨’的……前些日子，血狼帮的‘血爪堂’来收税，寨子里凑不够数……他们，他们当着小老儿的面，抽走了我孙女二十滴精血！她……她才筑基初期啊！抽完就倒了……”老人说着，老泪纵横。
断臂青年咬牙道：“我跟他们拼了，被砍了一条胳膊……寨子也被抢掠一空，待不下去了。我们想往南逃，可阿妹她……”他看着昏迷的少女，眼圈通红。
洛雪默默上前，检查了一下少女的情况，眉头紧蹙。她取出一颗冰岚峰特有的、药性温和的“雪魄护心丹”，喂少女服下，又用精纯的冰系灵力帮她梳理紊乱的气息。少女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丝，但依旧昏迷。
“暂时稳住了心脉，但精血亏空太甚，非大补元气之物或长时间静养不可。”洛雪轻声道。
老修士见状，挣扎着要跪下磕头：“多谢仙子！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林风扶住他，叹了口气，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些疗伤药、清水和干粮递过去：“老丈，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老修士摇头，眼神空洞，“南边……也不见得安全。血狼帮的爪子，有时候伸得很长。”
通过交谈，林风得知，灰岩寨只是个几十人的小聚集点，靠着采集一种特殊的“灰纹石”勉强维生。血狼帮的血税，对这样的小地方来说是沉重的负担，这次加征，直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为什么突然加税？”林风问。
“听说是血老怪要练什么神通，需要大量精血……”断臂青年恨声道，“不止我们寨子，附近好几个地方都被刮了一层地皮！交不起的，男的抓去挖矿，女的……下场更惨！”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妹妹，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
林风和洛雪沉默地听着。这些底层修士的悲惨遭遇，比任何传闻都更直观地揭示了血狼帮统治的残酷。
他们没有能力带这三人同行，只能留下更多物资和一份简略的南下路线图。告别时，老修士千恩万谢，断臂青年则郑重地对林风说：“小哥，你们要是去乱石城……一定要小心血爪堂的人，他们……都是疯子！”
看着三人相互搀扶、踉跄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林风心情沉重。
“血税……逼得人家破人亡。”他低声说，“这血老怪，真该天打雷劈！”
洛雪站在他身边，衣裙在荒原的风中微微飘动，声音清冷却坚定：“所以我们更需找到混沌石。唯有铲除蚀天君这般源头，或许才能终结此等恶行滋生的土壤。”
林风重重点头，望向北方愈发深沉的天色。
乱石城的轮廓还未见到，但其狰狞的爪牙和带来的苦难，已随着风沙，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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