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海风呜咽。林凡离开碧波巷,并未返回客栈,而是在城中几处偏僻角落快速穿行,不断改变容貌和气息,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巡天镜始终维持着最大范围的警戒,果然又发现了两道极其隐晦的追踪印记——一道带着天机阁特有的缥缈推演感,另一道则阴冷诡秘,似与之前暗杀者同源,但更加高明,若非巡天镜警示,几乎无法察觉。
“真是阴魂不散。”林凡眼神冰冷。他不动声色,引导着这两道追踪印记,在城中绕起了圈子,时而混入夜市人流,时而潜入空置民宅,最终,他将这两道印记,巧妙地“嫁接”到了码头上两股正在暗中对峙的陌生势力修士身上。
嫁祸东引,搅乱视线。做完这些,他才彻底收敛气息,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消失在望海城复杂的街巷阴影中,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
他并未出城,反而朝着城中另一处相对安静的区域——专供高阶修士临时租赁的“静修洞府”区潜去。他在那里早已通过不同身份,暗中租下了数处不起眼的洞府,作为狡兔之窟。
进入其中一处位于地下的简陋洞府,林凡开启所有禁制,这才稍稍放松。接连遭遇暗杀和追踪,让他意识到望海城的凶险远超预期。血煞宗余孽、天机阁暗探、还有那个神秘的暗杀组织“夜枭”或“影煞”,都将他视作了目标。
“是因为‘墨先生’这个身份在陨星谷闹得太大,引来了各方关注?还是……有人猜到了我与星枢殿、乃至巡天镜的关联?”林凡心中思忖。后一种可能性虽然低,但并非没有。天机阁精于推演,血煞宗传承古老,或许能从某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什么。
“必须加快动作了。”林凡取出星枢之钥和巡天镜。钥匙依旧散发着温润星光,与遥远海域深处的某个存在隐隐呼应。镜面之上,对“幽灵船队”和归墟海眼的感应也越发清晰,尤其是那种古老、空寂、又带着一丝不祥的“念诵”感。
他结合老陈提供的情报和从紫霄剑宗别院听来的信息,开始在心中勾勒归墟海眼外围的态势图。
天机阁提供错误拓印,意图不明,但显然没安好心。紫霄剑宗察觉异常,暗中调查。其他势力如神行宗、地炎门等,多半也被天机阁提供的部分“诱饵”信息吸引而来。血煞宗虽被玄水宗牵制,但仍有小股精锐渗透,所图非小。而那个暗杀组织,可能受雇于其中任何一方,或者……同时受雇于好几方,负责清除像徐老瞎这样的关键证人或像自己这样的“变数”。
“水够浑了。”林凡嘴角微勾。浑水才好摸鱼,但前提是自己不能先被淹死。当务之急,是赶在月圆之夜“幽灵船队”再次出现前,找到可靠的方法接近并探查,同时避开各方势力的眼线和杀局。
他需要更精确的“钥匙”感应,也需要更详细的“幽灵船”内部情报。紫霄剑宗从徐老瞎那里得到的,也只是外部观察。谁也不知道那七艘古船内部究竟有什么。
“或许……可以从‘海市蜃楼’入手?”林凡想起情报中提到的,近期归墟海眼附近海域频繁出现奇异的海市蜃楼,映照出光怪陆离的景象。这些蜃楼,很可能就是空间不稳定导致的、其他界域或时空片段的短暂投影。如果能捕捉到其中关于古船内部的影像……
但这需要极强的空间感知和时机把握,而且风险极大,容易暴露。
就在林凡权衡之际,怀中的星枢之钥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钥匙本身变得滚烫,内部那片星云漩涡疯狂旋转,传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而急切的牵引感!方向直指——望海城正东偏北的无涯海深处,距离远比之前感应的“幽灵船队”活动区域要近得多,大约只有千里之遥!
与此同时,巡天镜也传来一阵异样波动,镜面之上,映照出望海城东面海域上空,天地灵气正在发生极其剧烈的、不正常的汇聚和扭曲!
“这是……有大型异象或宝物要出世?还是……‘钥匙’感应到的另一处关键节点被激活了?”林凡霍然起身,眼神锐利。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变数!而且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靠近望海城,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当机立断,立刻改变容貌气息,化作一个面容普通、带着几分焦急之色的中年海客,修为控制在筑基后期。迅速清理洞府痕迹,悄然离开。
刚出洞府区域,便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喧哗声,而且迅速变大。许多修士被惊动,纷纷驾驭遁光或跑到高处,朝着东面海域方向张望。
林凡混入人群,也朝那边看去。只见东方海天相接之处,原本漆黑的夜空,此刻竟被一片迷蒙的、不断变幻的七彩光华照亮!那光华如同极光般流淌、旋转,渐渐在海面上空勾勒出一幅幅模糊却又宏大的景象——断裂的山峰、倾颓的宫殿、奇异的植物、还有一些影影绰绰、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的巨大身影……光影流转,栩栩如生,却又透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正是海市蜃楼!而且规模远超以往记载!
“快看!是海市蜃楼!”
“好大的范围!这次出现的景象好奇怪!”
“那些宫殿……从没见过这种样式!还有那些巨人影子……是什么种族?”
“异宝!定有异宝出世!就在蜃楼下方海域!”
“冲啊!机缘就在眼前!”
短暂的震惊后,无数的惊呼、猜测和贪婪的呐喊响彻望海城!无数道遁光如同被惊起的蝗群,从城中各处冲天而起,疯狂地朝着东面海域疾驰而去!其中不乏气息强大的金丹修士,甚至有几道元婴遁光也按捺不住,破空而去!
眨眼之间,原本还算安静的望海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沸腾!无数修士红了眼,生怕去晚了机缘就被别人抢走。
林凡冷眼旁观着这疯狂的景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海市蜃楼,出现得太过巧合,正好在各方势力齐聚、人心躁动之时。而且,蜃楼出现的方向,与星枢之钥的剧烈感应方向完全一致!
“是陷阱?还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为了引开注意力或达成其他目的?”林凡心中警铃大作。但星枢之钥的感应做不得假,那里确实有东西在强烈呼唤它。
去,还是不去?
几乎只在瞬间,林凡就有了决断——去!但绝非像那些被贪婪冲昏头脑的修士一样莽撞。
他将计就计,也装作一脸急切和贪婪的样子,随着大流,祭出那艘“御空云舟”,跟着人群朝着东面海域飞去。但速度不紧不慢,混在众多遁光的中后段,毫不显眼。
一边飞行,他一边全力催动巡天镜和星枢之钥。镜光穿透遥远的距离和迷蒙的蜃楼光影,努力扫描着那片海域的真实情况。钥匙的牵引感越来越强,指向蜃楼光影下方某处特定的、相对平静的海域。
千里距离,对于全力飞遁的修士而言并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冲在最前面的修士已然抵达蜃楼海域边缘。
眼前的景象更加震撼。巨大的、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七彩蜃楼,如同一幅悬浮在海天之间的瑰丽画卷,缓缓变幻。其下海水波澜不惊,却隐隐有奇异的灵气漩涡生成。已经有不少心急的修士,试探着冲入蜃楼笼罩的海域范围,身影很快被迷幻的光影吞没,不知去向。
更多人则停在边缘,犹豫观望,或是与同伴商议。
林凡也停了下来,悬停在人群外围。巡天镜的扫描终于穿透了部分蜃楼干扰,反馈回模糊的信息——那片被钥匙感应的特定海域下方,海底似乎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被珊瑚和沉积物半掩埋的古老石台,石台上有类似祭坛的结构,散发着与星枢之钥同源的空间波动!而在更深处,海底的泥沙中,似乎半掩埋着某种巨大的、长条形的阴影,看不真切。
“祭坛……还有……船?”林凡心中一震。难道那里沉没着一艘古船?与“幽灵船队”有关?
就在他凝神观察时,异变再生!
那庞大的海市蜃楼,忽然停止了变幻,所有光影猛地向内一收,凝聚成一道巨大的、七彩斑斓的光柱,轰然照射在下方海面——正是星枢之钥感应的那片特定海域!
“轰隆隆——!!”
海面被光柱照射,瞬间如同沸腾!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大漩涡凭空生成,疯狂旋转,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漩涡中心幽深黑暗,仿佛直通海底,一股古老、苍凉、夹杂着浓郁水灵之气和淡淡腥味的气息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漩涡边缘的海水开始急速退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开,露出了下方大片潮湿的海床和礁石!那半掩埋的古老石台和祭坛,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祭坛旁边,海床的沟壑中,隐约露出了一截巨大的、布满暗绿色海藻和藤壶的……黑色船舷!
“海底沉船!”
“祭坛!定是上古遗迹入口!”
“冲啊!先到先得!!”
这一次,连原本观望的修士也彻底疯狂了!遗迹入口近在眼前,沉船宝物触手可及!无数道遁光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巨大的漩涡和暴露的海床冲去!
场面彻底失控!
林凡却停在原地,眼神冰冷地看着那疯狂的人群和幽深的漩涡。巡天镜传来强烈的预警——那漩涡并非自然形成,其核心处空间极不稳定,隐含着某种蓄势待发的禁制波动!而且,在那些争先恐后冲下去的修士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熟悉的气息——属于天机阁,也属于血煞宗,他们并非盲目冲锋,而是有组织、有目的地朝着祭坛和沉船的几个特定方位落去!
“果然是陷阱……或者说,是某些人精心布置的‘舞台’。”林凡心中冷笑。这突如其来的海市蜃楼和海底遗迹暴露,恐怕就是为了将所有觊觎者吸引至此,一网打尽,或者……进行某种需要大量“祭品”的仪式?
他不再犹豫,悄然向后退去,同时从怀中取出数张高阶“避水符”和“隐匿符”拍在身上。他没有冲向那看似诱人的漩涡中心,而是凭借着星枢之钥的精确指引和巡天镜的扫描,朝着漩涡侧面、一处相对平静、但水下暗流汹涌的礁石区域潜行而去。
钥匙的感应告诉他,那里,或许才是真正安全的“入口”。
将计就计入海域,蜃楼骤现引狂潮。漩涡暴露古祭坛,沉船现世诱群豪。林凡冷眼观乱局,暗寻真途避险礁。这看似天降机缘的海底遗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杀机与秘密?真正的“幽灵船”之谜,或许即将在此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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