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咔”,轻得像秋虫咬断草茎。
但在死寂的深夜里,清晰得刺耳。
玄真子背贴庙门,侧耳倾听。同息效应让他能捕捉到远比常人更细微的波动——不是风,不是兽,是某种刻意收敛却依旧存在的“存在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慢晕开,带着冰冷的恶意。
庙外月光如水,将枯草乱石照得一片惨白。树影投在地上,张牙舞爪。
没有脚步声。
没有呼吸声。
甚至连心跳声都听不到——要么对方修为极高,能完全锁住气血;要么……根本不是活物。
玉笋指尖的净火细针微微颤动,针尖一点白芒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她闭目,将心神沉入同息感应,尝试捕捉庙外那股冰冷波动的源头。
一息,两息。
她忽然睁眼,看向玄真子,无声做了个口型:
“三个。”
“方位?”玄真子以唇语回应。
玉笋左手虚点:正门外三丈枯树后,左侧断墙阴影中,右侧神像残基下。
三面合围,封死了所有出路。
薛驼子额角见汗,袖中铜钱已扣得发烫。他压低声音:“是‘影狩’,影组织专门负责追踪捕杀的小队。每个至少是先天中期,擅长合击暗杀,而且……悍不畏死。”
“怎么打?”玄真子问得直接。
“不能硬打。”薛驼子语速极快,“影狩身上都带着‘爆魂符’,一旦濒死或任务失败,立刻自爆,连魂魄都不留,你搜魂都搜不到。而且他们的合击阵能引动阴影之力,在这大晚上威力翻倍。”
他顿了顿,看向玉笋怀里:“他们应该是冲着地脉精粹石来的——那东西净化时的波动,估计被他们的‘寻脉镜’锁定了。”
玉笋闻言,将怀中玉盒取出,递给玄真子:“你收着。”
玄真子一愣:“你……”
“我身上有悬壶令碎片,波动更大。”玉笋平静道,“分开放,他们锁定目标会犹豫一瞬。”
就这一瞬,可能是生机。
玄真子咬牙接过玉盒,塞入自己怀中。果然,玉盒入怀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有三道冰冷的“视线”同时聚焦到自己身上——如同被三把淬毒的匕首抵住咽喉。
“计划。”玄真子强迫自己冷静,“老薛,你有药能干扰他们的阴影感知么?”
“有,但需要时间布散。”薛驼子从怀里摸出三个蜡丸,“‘乱神瘴’,捏碎后三息起效,能干扰一切依赖神魂感知的手段,持续十息。但这玩意儿敌我不分,我们也会中招。”
“十息,够了。”玄真子看向玉笋,“我冲正面枯树那个,吸引火力。你解决左侧断墙的。老薛布瘴,然后解决右侧神像下的。得手立刻汇合,往东南方向撤——那边林木密,好藏身。”
玉笋点头,指尖净火细针缩回掌心,转而从僧袍破损处扯下几缕布条,迅速缠绕在双手十指上。布条末端浸染了她指尖渗出的细微血珠——那是刚才净化精粹石时,被地脉秽气反冲震裂的毛细血管。
血染布条,在黑暗中泛起极淡的金红色微光。
玄真子看得心头一跳:“你这是……”
“血引术,短时间增幅同息共鸣。”玉笋缠好最后一圈,“十息内,你我感知共享,动作同步率能提到七成。”
薛驼子倒吸一口凉气:“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邪门——”
“自创的。”玉笋打断他,抬眼看向玄真子,“信我么?”
玄真子看着她被布条缠绕的、微微发光的十指,又看看她平静无波的眼睛。
没有犹豫。
他咬破自己指尖,将血抹在双腕脉搏处——那是同息纽带最核心的连接点。
“信。”
一字落地。
玉笋双手结印——一个极其古怪的印诀,非佛非道,更像是某种自悟的、以身为媒的共鸣法。十指上血染布条光芒大盛!
玄真子只觉双腕一热,紧接着,整个感知世界骤然变化!
不再是“看到”、“听到”,而是直接“共享”!
他能清晰“感知”到玉笋体内真炁流转的每一丝轨迹,能“看到”她眼中映出的庙外景象(甚至包括她自己视野之外的余光),能“听见”她心脏平稳的搏动,以及……她心底那一丝极淡的、近乎本能的战斗预判。
这就是……七成同步率的同息共鸣?
简直像两个灵魂短暂糅合!
“现在。”玉笋低喝。
三人心念相通,同时动作!
玄真子一脚踹开庙门,身形如离弦之箭扑向正门外三丈处那棵枯树!人在半空,双掌已燃起淡金色的淬毒之焰——不是攻击,而是照明!
“轰!”
焰光炸开,将枯树周围三丈照得亮如白昼!
树后阴影中,一道瘦长的身影被迫显形——全身笼罩在贴身的灰黑色劲装中,头戴覆面金属盔,只露出一双银灰色的瞳孔。面对扑来的玄真子,影狩不闪不避,双手在胸前交错一划!
“嗤啦——”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两道交错的、薄如蝉翼的黑色刃光凭空浮现,呈十字形斩向玄真子!刃光所过之处,月光都被“切断”,留下两道短暂存在的黑暗裂痕!
玄真子瞳孔骤缩,硬生生在半空拧身,险之又险地从十字刃光的缝隙间穿过!但衣摆还是被擦到一丝——布料无声无息消失,切口平滑如镜。
不是被切断,是被从存在层面上抹除!
与此同时。
左侧断墙阴影中,第二道影狩身影浮现。它没有攻击玄真子,而是双手按地,地面上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如毒蛇般窜向山神庙内——目标直指正在捏碎蜡丸的薛驼子!
但就在阴影毒蛇即将触到庙门槛的瞬间。
玉笋动了。
她甚至没有看那道阴影,只是左手抬起,十指上血染布条光芒一闪。
同息共享的感知,让她“看到”了阴影袭来的轨迹。
她屈指,一弹。
一滴血珠从缠绕的布条末端渗出,被她指尖净火包裹,化作一枚米粒大小的金红色火星,精准地落在阴影毒蛇的“七寸”处。
“嗞——”
火星没入阴影,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但整条阴影毒蛇如同被抽去骨头的死蛇,瞬间瘫软、溃散,重新变回普通的影子。
断墙后的影狩身体一震,银灰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愕——阴影操控被破了?怎么可能?!那滴血……
它没时间细想了。
因为玉笋已经出现在它面前。
不是飞掠,不是疾奔,而是一种近乎“闪烁”的移动——脚踩的地面在触及她鞋底的瞬间,被净火灼出一小片琉璃化的晶面,提供瞬间的反冲力。三步,她就从庙内跨到断墙前。
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掌心里,不知何时已托着一小团赤金色的光——那是从地脉精粹石中提纯出的、最精粹的一缕“地脉本源炁”,此刻被她以淬毒净火包裹,压缩成指甲盖大小。
“还你。”玉笋轻声道。
掌心一翻,赤金光团按向影狩胸口!
影狩反应极快,双臂交叉格挡,灰黑色劲装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扭曲符文——逆写悬壶符文构成的护身咒!
光团触及符文的瞬间。
没有爆炸。
而是渗透。
赤金光团如同拥有生命般,无视了所有符文防御,直接“融”进了影狩的手臂,然后顺着经脉,一路冲向它的心脏!
影狩身体僵住,银灰色瞳孔骤然放大。
它感觉到一股精纯、温暖、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净化意志”在体内炸开!所有逆写符文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更可怕的是,那股意志还在反向追溯——顺着它与阴影之力的连接,冲向它神魂深处被种下的“控制核心”!
“不……!”影狩喉咙里挤出半个嘶哑的音节。
下一秒。
它整个身体从内部透出赤金色的光,光芒越来越亮,最终——
“噗。”
一声轻响。
影狩化作一蓬细密的金色光尘,随风飘散。没有血肉,没有残骸,连那身灰黑劲装和金属头盔都一起化成了光尘。
彻底净化。
从肉身到神魂,到所有被污染的装备,一丝不剩。
玉笋收手,掌心那道赤金光团已黯淡大半,却依旧温顺地悬浮着。她将其重新纳入体内,封存。
整个过程,不过两息。
而这时,薛驼子才刚捏碎第三个蜡丸。
“乱神瘴,起!”
薛驼子低吼一声,将三颗蜡丸残渣往地上一摔!
“砰!”
三团灰白色的烟雾炸开,迅速扩散,将整个山神庙周围十丈笼罩其中!烟雾无味,但触及皮肤的瞬间,玄真子和玉笋同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神魂感知被干扰了,同息共享的清晰度下降了至少三成。
但对面的影狩受影响更大!
正与玄真子缠斗的枯树影狩动作明显一滞,那两道神出鬼没的黑色刃光轨迹出现偏差,擦着玄真子耳边飞过,将后方一块巨石无声切成四半。
右侧神像残基下的第三名影狩,更是直接从阴影中跌了出来——它原本正操控着数道阴影触手,准备偷袭薛驼子,此刻触手失控,反卷回来缠住了它自己!
“好机会!”薛驼子眼睛一亮,袖中三枚铜钱化作金光射出,直取那影狩眉心、咽喉、心口!
影狩虽神魂受扰,但战斗本能犹在,身体诡异一扭,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两枚铜钱,第三枚只擦过肩头,带起一蓬黑血。
但它也因此彻底暴露了位置。
玄真子抓住枯树影狩那一瞬的停滞,不再闪避刃光,而是合身扑上,双臂张开,竟是要硬接那两道黑色刃光!
枯树影狩银灰瞳孔中闪过一抹讥诮——找死!
刃光交错,斩向玄真子胸膛!
就在刃光及体的前一瞬。
玄真子体内,那缕从玉笋那里共享来的“净化韵律”骤然运转到极致!淬毒之焰不再外放,而是全部内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却坚韧无比的“净火甲”!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黑色刃光斩在净火甲上,没有切开,反而被甲面上流转的净化之力反向侵蚀,刃光边缘开始崩解、消散!
枯树影狩瞳孔骤缩,想抽身后退。
但晚了。
玄真子已经扑到它面前,右手如铁钳般扣住它手腕,左手并指,指尖凝聚着压缩到极致的淬毒净火,一指点向它覆面盔的眉心位置!
“破。”
指尖触及金属的瞬间,净火如针,透盔而入!
枯树影狩身体剧震,银灰瞳孔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但它没有立刻化尘,而是用最后的力量,猛地抬头,看向玄真子身后——
那里,第三名受伤的影狩,正挣扎着抬起手。
它手中握着一枚漆黑的骨哨,凑到嘴边。
要吹响警报!
“老薛!”玄真子急吼。
薛驼子早已甩出第四枚铜钱,但距离太远,已来不及!
眼看骨哨就要被吹响——
一缕金红色的火星,悄无声息地飘到那影狩手边。
是玉笋。
她不知何时已移动到庙门处,右手保持着屈指轻弹的姿势,十指上血染布条的光芒已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同息共享快到极限了。
但那缕火星,精准地落在骨哨的哨孔上。
“嗞。”
火星没入。
骨哨表面迅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然后——
碎成齑粉。
第三名影狩僵住,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又抬头看向庙门处的玉笋。
银灰色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薛驼子的第五枚铜钱到了。
这次,它没躲开。
铜钱贯入眉心,它身体后仰,倒地,抽搐两下,不动了。但没有化尘——薛驼子这一击控制了力道,只毁其大脑,未触及其神魂核心。
“留活口!”薛驼子冲过来,迅速往那影狩身上插了七八根银针,封住所有气血经脉,“妈的,差点让它报信!”
尘埃落定。
乱神瘴缓缓散去。
月光重新洒落。
山神庙前,只剩一滩黑血、几片灰烬、以及一个被银针扎成刺猬的影狩俘虏。
玄真子松开扣着枯树影狩手腕的手,那具躯体这才软软倒地,化作金色光尘飘散。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僧衣被刃光切开了两道交叉的口子,露出下面皮肤上两道浅浅的白痕,正在缓缓渗血。
净火甲挡住了致命伤,但冲击力还是透进来一些。
“没事?”玉笋走到他身边,声音有些发虚——同息共享的消耗远比想象中大,她此刻脸色苍白,十指上的布条光芒已彻底熄灭,缠绕处皮肤龟裂,渗着血珠。
玄真子摇头,抓住她手腕探查:“你消耗太大了。”
“无碍。”玉笋抽回手,看向薛驼子那边,“问出什么?”
薛驼子正蹲在那影狩俘虏身边,手里拿着一面小铜镜照其眉心。铜镜镜面浑浊,但映照下,隐约可见影狩眉心深处,有一个极其微小、不断蠕动的黑色符文。
“神魂禁制。”薛驼子脸色难看,“一旦尝试搜魂或逼问核心机密,禁制就会引爆,魂飞魄散。影组织对待下属,比对待敌人还狠。”
“那怎么办?”玄真子皱眉。
“禁制也不是万能的。”薛驼子冷笑,“它防的是‘主动泄露’。但如果……是‘被动感知’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拔开塞子,凑到影狩鼻端。
影狩虽被银针封住,但嗅觉还在,下意识吸了一丝瓶中药气。
下一瞬。
它身体剧烈抽搐,银灰色瞳孔迅速涣散,口中开始无意识地喃喃:
“焚天……谷……熔心……火……”
“地脉……镇符……七枚……钥匙……”
“谷主……要……完整的……火……”
“金身……计划……最后……一步……”
断断续续,不成句子。
但每个词,都让三人心头一沉。
“七枚钥匙?”玄真子看向玉笋,“地脉精粹石,只是其中之一?”
玉笋点头:“应该是。血根清理的只是这片区域的地脉,焚天谷周边,恐怕还有其他六处被‘清理’过的节点,每个节点都可能凝结出一枚精粹石。”
“集齐七枚,才能完全解开地脉镇符的封印。”薛驼子收起玉瓶,影狩的喃喃声立刻停止,重新陷入昏迷,“影组织已经收集多少了?”
“它刚才说‘谷主要完整的火’。”玄真子沉吟,“意思可能是……已经集齐了部分,但还不够。所以才急着追杀我们——我们手里这枚,是他们需要的。”
“那其他精粹石在哪里?”玉笋问。
薛驼子摇头:“它神魂禁制太深,再刺激可能直接爆了。不过……”他顿了顿,看向东南方向,“刚才它昏迷前,瞳孔下意识往那个方向偏了一瞬——那是人的本能,思考关键信息时,视线会不由自主看向相关方位。”
“东南……”玄真子展开羊皮地图,手指顺着他们原本计划的撤离路线移动,“再往东南八十里,是‘落星泽’,一片常年被迷雾笼罩的沼泽湿地。地势复杂,毒虫瘴气遍布,人迹罕至。”
“适合藏东西。”玉笋接道。
“也适合埋伏。”薛驼子补充,“影组织知道我们会往那个方向撤,如果落星泽真的有另一枚精粹石,他们很可能在那里布下重兵,等我们自投罗网。”
三人沉默。
篝火在庙内噼啪作响,映着他们凝重的脸。
“去不去?”玄真子看向玉笋。
玉笋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昏迷的影狩身边,蹲下身,伸手按在其胸口。
掌心净火微吐。
不是杀人,而是……净化。
极细微的净火渗入影狩体内,顺着经脉游走,最终停留在其丹田处——那里,有一小团被逆写符文层层包裹的、浑浊的地脉秽气。那是影狩修炼阴影功法时,从污染地脉中汲取的“养分”,也是控制其神魂的媒介之一。
净火触及那团秽气的瞬间。
“嗞……”
秽气被迅速炼化、净化,化作一缕精纯的、无属性的地脉炁,散入影狩四肢百骸。
影狩身体轻轻一颤,眉心那个不断蠕动的黑色符文,竟微微黯淡了一丝。
虽然只是一丝,且很快又恢复原状。
但确实有效。
“能净化。”玉笋收手,站起身,“他们的力量根源,是污染的地脉秽气。淬毒之焰,是天克。”
她看向玄真子:“去落星泽。不止为了钥匙,也为了……验证。”
验证这股新生的、融合了地脉本源炁的净火,对上影组织的主力,到底有多大威力。
验证他们这“佛道双修、至味为核”的路,能不能撕开那层笼罩江湖的阴影。
玄真子看着她眼中那簇平静却炽烈的火苗,心头最后一丝犹豫消散。
“好。”
他收起地图,看向薛驼子:“老薛,这俘虏怎么处理?”
薛驼子摸着下巴,盯着那影狩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留着。我有个想法……说不定能反过来,给影组织送份‘大礼’。”
他掏出更多瓶瓶罐罐,开始在那影狩身上忙活。
玉笋和玄真子则回到庙内,在篝火旁坐下,抓紧时间调息恢复。
夜色渐深。
月过中天。
庙外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凄厉悠长。
玉笋闭目运功,体内那缕地脉本源炁已完全炼化,冰火道基又凝实一分。她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某个瓶颈,只差一层薄纸。
玄真子则反复体悟着刚才战斗中,与玉笋同息共享时的韵律。那种感知交融、动作同步的状态,若能长期维持,甚至固化……
两人各自修行,却因同息纽带的连接,真炁流转隐隐共鸣,在寂静的庙宇内形成一种和谐的韵律。
薛驼子忙活完了,搓着手进来,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
“搞定。”他压低声音,“我在那家伙神魂禁制外围,裹了一层‘拟态壳’。只要不直接触碰核心禁制,它看起来就和正常影狩没区别。我还给它下了个‘延时暗示’——等它醒过来,会‘记得’自己成功击退了我们,但我们也抢走了精粹石,往西北焚天谷方向逃了。”
“西北?”玄真子睁眼,“误导?”
“对。”薛驼子坏笑,“让他们主力往西北追,咱们往东南去落星泽。等他们发现不对,咱们说不定已经拿到第二枚钥匙了。”
“它能信?”玉笋问。
“禁制没破,它自己感知不到异常,只会觉得那些记忆是真实的。”薛驼子很有把握,“影狩这种傀儡,脑子都不太好使,全靠禁制控制。骗它们,比骗正常人容易。”
玄真子点点头,没再多问。
篝火噼啪。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玉笋。
她依旧闭目调息,长睫在火光映照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脸颊上那道旧疤淡得几乎看不见。左肩包扎处,僧袍破碎的边缘被火光照着,泛着粗糙的质感。
玄真子忽然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从自己僧袍下摆撕下一块相对完整的布。
然后,他拿起之前玉笋加热过的、还剩小半块的粗面饼,用那块布仔细包好,塞进自己怀里——贴着胸口放,用体温煨着。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闭目调息。
玉笋依旧没睁眼。
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极浅。
浅得像错觉。
薛驼子假装看火,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嘀咕:这俩闷葫芦……罢了罢了,总比那些整天腻歪歪的强。
后半夜,平安无事。
天将破晓时,三人收拾行装,悄然离开山神庙。
临走前,薛驼子给那影狩俘虏解了部分银针,确保它能在一个时辰后自行苏醒。
晨雾弥漫。
三人身影没入东南方向的密林,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离开约一个时辰后。
山神庙前。
那影狩猛地睁眼,银灰色瞳孔中闪过一丝茫然。
它坐起身,环顾四周——打斗痕迹、同伴消失、目标逃脱。
记忆如潮水涌来:昨夜一场激战,目标三人实力强悍,尤其是那个尼姑,竟能净化阴影之力。苦战后,己方两人战死,对方也受伤不轻,抢了精粹石往西北方向逃窜……
它摸了摸眉心,禁制完好。
又检查体内,那团地脉秽气……似乎比记忆中纯净了一丝?应该是激战时消耗过度产生的错觉。
没有怀疑。
影狩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一枚漆黑的骨符,捏碎。
符灰化作一缕黑烟,向西北方向飘去——那是留给后续追兵的信号。
然后它身形一晃,融入尚未散尽的晨雾,朝着西北,疾追而去。
全然不知。
自己正把整个影组织在附近的兵力,引向一条错误的路。
而真正的目标,已朝着相反方向,踏上了寻找第二枚钥匙的途。
林深雾重。
前路未卜。
但篝火余温尚在怀中。
掌心净火,已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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