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图阿拉的汗宫之内，炉火熊熊，却驱不散努尔哈赤心头的寒意。
辽阳一战的惨败，粮草被毁的憋屈，再加上沈砚的步步紧逼，让这位女真大汗如芒在背。尤其是寒冬来临，兵力损耗难以补充，若不能尽快找到盟友，开春之后面对休整完毕的明军，胜算愈发渺茫。
“大汗，科尔沁部地处草原腹地，铁骑凶悍，若能与之结盟，开春之后两面夹击，沈砚必败无疑。”军师范文程躬身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算计。
“科尔沁部首领莽古思素来看重部族利益，不如以联姻为契机，为四贝勒皇太极迎娶其女哲哲，再许以辽东东部三城之地，定能打动于他。”
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联姻是拉拢部落最稳妥的手段，既可得盟友，又能绑定双方利益，一举两得。他猛地一拍桌案，沉声道：“好！即刻派使者前往科尔沁部，携带重金厚礼，向莽古思求亲，务必促成此事！”
使者领命而去，带着努尔哈赤的亲笔书信与无数珍宝，快马加鞭赶往科尔沁部的草原营地。消息通过沈砚安插在女真的暗线，迅速传回辽阳。
总督府内，沈砚看着密报，脸色凝重如铁。科尔沁部的铁骑威名远扬，若是真与女真结盟，开春之后，蒙古骑兵从西而来，女真铁骑从北而至，辽东将陷入两线作战的绝境，届时纵有火器之利，也难以抵挡两面夹击。
“绝不能让他们结盟！”沈砚断然道，眼神锐利如刀，“必须抢先一步，破坏努尔哈赤的联姻计划，将科尔沁部拉到我方阵营。”
陈先生沉吟道：“侯爷，女真以联姻结盟，我们若想破局，唯有以更优厚的条件争取科尔沁部。
不如以陛下的名义，为皇室宗亲向莽古思求亲，再许以开边市、赠盐铁的重利，想必能打动他。”
“皇室宗亲远在京城，难以让莽古思感受到诚意。”沈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刘虎身上，“刘虎，你随我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如今尚未婚配。
本侯奏请陛下，以你的名义，向科尔沁部求亲，迎娶莽古思的次女，你可愿意？”
刘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愿意！只要能破了女真的联盟，守护辽东，末将万死不辞！”
沈砚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决断：“即刻起草奏折，奏请陛下恩准此事，同时挑选使者，携带重礼，前往科尔沁部。
礼物不仅要有金银珠宝，更要带上盐铁、绸缎、茶叶等草原稀缺之物，再许以开通互市、减免关税的承诺，务必让莽古思看到与大明结盟的好处。”
数日后，天启帝的旨意传回辽东，准奏刘虎与科尔沁部的联姻请求，并授予刘虎“镇北将军”的爵位，以示重视。沈砚随即任命谋士张谦为使者，率领使团，携带丰厚的礼物，日夜兼程赶往科尔沁部。
此时的科尔沁部草原营地，已是暗流涌动。女真使者早已抵达，将努尔哈赤的厚礼与联姻提议呈给了首领莽古思。
莽古思看着眼前的金银珠宝与土地承诺，心中颇为意动，却也隐隐有些顾虑。女真近年来势力日益壮大，吞并周边部落，野心昭然若揭，若与之结盟，虽能分得好处，却也难免日后被其吞并。
就在莽古思犹豫不决之际，大明使团抵达了草原营地。张谦身着大明官袍，举止儒雅，带着使团成员，捧着丰厚的礼物，恭敬地拜见了莽古思。
“大汗，我家侯爷奉大明皇帝旨意，特遣在下前来，为镇北将军刘虎向大汗求亲，愿迎娶大汗的次女为妻。
”张谦语气谦和，却带着大明的正统威严，“陛下承诺，若联姻达成，大明将即刻开通边境互市，允许科尔沁部以牛羊马匹换取盐铁、绸缎、茶叶等物，且三年内免征关税；同时，大明将赠予大汗盐铁千石、绸缎百匹，以示诚意。”
这番话，瞬间让帐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女真使者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张大人，科尔沁部与我女真乃是同源，理应结盟，共图大业。大明早已日薄西山，自身难保，如何能给科尔沁部带来真正的利益？”
张谦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说道：“使者此言差矣。大明乃天朝上国，正统所在，疆域辽阔，物产丰饶，开通互市带来的利益，远非几座城池可比。盐铁乃是草原刚需，绸缎茶叶更是贵族珍品，这些都是女真无法提供的。
反观女真，近年来四处征战，横征暴敛，吞并周边部落，今日能许以土地，明日便可能翻脸不认人，大汗英明，想必能看清其中的利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莽古思身上，语气诚恳：“大汗，女真日益坐大，已然威胁到草原各部的安危。今日与女真结盟，助其击败大明，他日女真必将挥师草原，吞并科尔沁部。
而与大明结盟，不仅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更能借助大明的力量，制衡女真，保障科尔沁部的安全与独立，这才是长久之计。”
这番话，恰好说到了莽古思的心坎里。他心中本就对女真的扩张有所忌惮，张谦的话更是点醒了他。
与女真结盟，不过是与虎谋皮，而与大明结盟，既能获得实际利益，又能制衡女真，确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女真使者见状，急声道：“大汗，不可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大明的承诺不过是空头支票，唯有我女真才能给予实实在在的土地与财富！”
“土地？”张谦冷笑一声，“女真许给科尔沁部的土地，本就是大明的疆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一旦战事不利，这些承诺便会化为泡影。而大明的互市与物资，却是即刻便能兑现的实在利益，孰轻孰重，大汗自有决断。”
莽古思沉默良久，目光在张谦与女真使者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多谢女真大汗的厚爱，但科尔沁部素来与大明友好，不愿刀兵相向。联姻之事，恕难从命。”
话音落下，女真使者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莽古思：“大汗，你……你会后悔的！”
“本汗心意已决，使者请回吧。”莽古思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女真使者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随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科尔沁部的营地。
送走女真使者后，莽古思对着张谦拱了拱手，语气缓和：“张大人，大明的诚意，本汗已然看到。联姻之事，本汗应允了。愿科尔沁部与大明永结同好，共御外敌。”
“大汗英明！”张谦躬身行礼，心中松了一口气，沈砚交代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
消息传回赫图阿拉，努尔哈赤正在汗宫内筹划开春后的战事，听闻科尔沁部拒绝联姻、倒向大明的消息，瞬间暴跳如雷，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摔碎在地，怒吼道：“莽古思！
老夫好心与你结盟，你竟敢倒向大明，坏我大事！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帐内的八旗贵族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他们知道，联姻失败，联盟计划彻底破产，开春之后不仅无法两面夹击明军，还要防备科尔沁部与大明联手，局势变得愈发不利。
“大汗，科尔沁部背信弃义，不如即刻出兵，攻打科尔沁部，以儆效尤！”一名贝勒怒气冲冲地说道。
努尔哈赤脸色铁青，眼神中满是怒火，却也深知此时不宜再树强敌。寒冬尚未过去，兵力与粮草都难以支撑两线作战，若是贸然攻打科尔沁部，只会让沈砚坐收渔翁之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传令下去，加强边境防御，密切监视科尔沁部的动向。开春之后，先集中兵力，攻破辽阳，斩杀沈砚，再回头收拾科尔沁部！”
“遵命！”
虽然联姻失败，联盟破产，但努尔哈赤并未放弃进攻大明的计划。他知道，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唯有击败沈砚，攻占辽东，才能弥补损失，实现一统北疆的野心。
而辽阳的沈砚，得知科尔沁部应允联姻的消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破坏了努尔哈赤的联盟计划，解除了两线作战的危机，辽东的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但他并未放松警惕，深知努尔哈赤绝不会善罢甘休，开春之后，必将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
沈砚站在总督府的窗前，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眼神深邃。联姻的成功，只是暂时的破局，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
他必须抓紧这最后的寒冬时节，加紧训练新兵，扩充火器工坊，积蓄足够的力量，迎接开春后的生死决战。
塞外的寒风依旧呼啸，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一场关乎辽东存亡的大战，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沈砚知道，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影响着无数人的命运，他必须全力以赴，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身后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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