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的雪依旧下个不停，总督府内却暖意融融，炭火在铜炉中噼啪作响，映照得满室通红。沈砚手持一份刚拟好的布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科尔沁部拒绝女真联姻、倒向大明的消息，正是他撬动局势的绝佳杠杆，既然已经破了努尔哈赤的联盟之策，便要趁势追击，将这把火彻底烧到女真的腹地。
“陈先生，即刻将这份布告誊抄百份，派人散布到辽东各地，乃至女真与蒙古的边境地带。
”沈砚将布告递了过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布告之上，要大肆宣扬科尔沁部识时务、归大明的壮举，更要着重提及，努尔哈赤因求婚被拒，怀恨在心，曾私下扬言‘灭明之后，必先屠科尔沁，占其草原，夺其牛羊’。”
陈先生接过布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躬身应道：“侯爷妙计！此谣言一出，既能巩固我与科尔沁部的联盟，又能离间女真与蒙古各部的关系，让努尔哈赤腹背受敌。”
“不止如此。”沈砚缓缓踱步，眼神深邃如夜，“还要暗中派人潜入女真境内，将谣言散播到叶赫部等与努尔哈赤有旧怨的部落中，就说努尔哈赤早已觊觎他们的土地与人口，联姻科尔沁不过是权宜之计，待灭明之后，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们。”
叶赫部与努尔哈赤的女真部素有世仇，当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时，曾血腥镇压叶赫部，虽最终将其吞并，却也埋下了深深的仇恨种子，不少叶赫部旧部仍在暗中积蓄力量，对努尔哈赤的统治极为不满。这个裂痕，正是沈砚可以利用的关键。
旨意下达后，无数密探与信使从辽阳出发，带着沈砚精心编造的谣言，散布到辽东、女真、蒙古的每一个角落。布告贴满了边关的驿站、草原的集市，谣言则通过商贩、流民、甚至被俘的女真士兵之口，迅速传遍了各个部落。
科尔沁部的营地中，莽古思看着四处流传的谣言，脸色愈发凝重。他本就对努尔哈赤心存忌惮，如今听闻其扬言灭明后便要吞并科尔沁，更是心惊胆战。
为了自保，他当即下令加强边境防御，同时派人前往辽阳，向沈砚表达了“愿与大明世代交好、共御女真”的决心，并承诺开春后将派出骑兵协助明军防守。
而在女真境内，谣言的威力更是远超预期。叶赫部的旧部们听闻消息后，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聚集起来，指责努尔哈赤的狼子野心。“当年他屠戮我叶赫部族人，如今又想吞并科尔沁，他日定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联合蒙古各部，反抗努尔哈赤的统治！”
流言蜚语如野火般蔓延，很快便传到了赫图阿拉。努尔哈赤看着密探传回的消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中的弯刀劈在案上，刀刃嵌入紫檀木桌面，深可见骨。
“沈砚！又是你这奸贼！竟敢编造谣言，离间我女真各部，挑拨我与蒙古的关系！”
帐内的范文程脸色惨白，忧心忡忡地说道：“大汗，如今谣言四起，叶赫部旧部蠢蠢欲动，其他部落也人心惶惶，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内部恐生大乱啊。”
“采取措施？如何采取？”努尔哈赤怒吼道，“难道要老夫向叶赫部低头认错？还是要老夫放弃攻打大明的计划？”他深知，此时任何妥协，都只会被视为软弱，只会让内部的反对声音愈发强烈。
联姻蒙古失败，外部联盟彻底破产；谣言四起，内部人心浮动，旧部蠢蠢欲动。努尔哈赤的处境愈发艰难，他急需一场大胜来巩固自己的权威，平息内部的不满，震慑那些心怀异心的部落。
“大汗，如今之计，唯有尽快发动大规模进攻，一举攻破辽阳，斩杀沈砚，才能用胜利堵住所有人的嘴，稳定内部局势。
”范文程躬身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只要攻克辽阳，占据辽东，不仅能获得充足的粮草与土地，还能震慑蒙古各部，到那时，无论是叶赫部的旧部，还是科尔沁部，都将不敢再与大汗为敌。”
努尔哈赤沉默良久，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范文程说得没错，此时唯有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才能打破眼前的困境。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加紧休整，囤积粮草，修缮甲胄兵器。待开春冰雪消融，便集结所有主力，发动总攻，务必一举攻破辽阳，灭了沈砚！”
“遵命！”
赫图阿拉的备战消息，通过暗线迅速传回辽阳。沈砚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果然不出所料，努尔哈赤已是骑虎难下，开春之后，定会发动一场孤注一掷的决战。”
陈先生忧心忡忡地说道：“侯爷，努尔哈赤若倾尽全力来攻，兵力恐将达到五万以上，我军虽经休整补充，兵力仍不足四万，且新兵居多，正面决战，怕是凶险万分。”
“凶险是必然的，但也是我们彻底击败女真的绝佳机会。”沈砚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目光最终落在了辽阳城西的萨尔浒之地，“努尔哈赤急于求胜，必然会寻求主力决战，我们便给他一个‘理想’的决战地点。”
众人顺着沈砚的目光看去，只见萨尔浒地处群山之间，地势险要，两侧是高山密林，中间是一条狭窄的河谷，易守难攻，且距离辽阳不远，便于粮草与援军补给。
更重要的是，此处的地形极为适合火器作战，狭窄的河谷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火炮与火铳的威力，克制女真铁骑的冲锋优势。
“萨尔浒？”刘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侯爷，此处地势险要，确实适合防守，但努尔哈赤会不会不上当，转而攻打其他地方？”
“他会来的。”沈砚语气笃定，眼神锐利如刀，“萨尔浒是辽阳西侧的门户，若占据此处，便可直逼辽阳城下，是进攻辽阳的必经之路。
努尔哈赤急于决战，必然会选择此处作为主战场。我们只需在此处布下天罗地网，待他率军进入河谷，便可关门打狗，一举将其歼灭。”
随后，沈砚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起来：“刘虎，你率一万精锐骑兵，提前进驻萨尔浒西侧的山林，隐蔽待命。
待女真大军进入河谷，便从侧翼发起突袭，切断其退路；辽东总兵率一万五千步兵，在萨尔浒河谷两侧的山坡上构筑防御工事，架设火炮与火铳，形成交叉火力。
火器营统领率五千火器营士兵，部署在河谷正面，作为第一道防线，务必死死守住河谷入口；其余兵力，留守辽阳，加固城防，防备女真分兵偷袭。”
“另外，传令科尔沁部，待战事爆发，让其派出骑兵，袭扰女真的后方粮草运输线，牵制其兵力。
”沈砚补充道，“同时，加紧火器制造，务必在开春前，再制造两百门火炮、三千支火铳，确保战场的火器优势。”
“属下遵命！”众将领齐声领命，神色肃穆。
总督府内的灯火彻夜未熄，沈砚与将领们反复推演着决战的每一个细节，调整着防御部署，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寒冬即将过去，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而一场决定辽东命运、关乎家国存亡的决战，也即将在萨尔浒的土地上拉开序幕。
沈砚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际，眼神坚定。他知道，这场决战，不仅是他与努尔哈赤的生死较量，更是大明与女真的命运对决。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努尔哈赤率军前来，届时，他将用女真铁骑的鲜血，扞卫大明的疆土，铸就属于自己的传奇。
只是，努尔哈赤绝非易与之辈，女真铁骑的凶悍也不容小觑，这场决战的胜负，依旧充满了变数。沈砚能否如愿将努尔哈赤引入萨尔浒的陷阱？
火器的优势能否彻底压制女真铁骑？科尔沁部的骑兵能否如期而至，袭扰女真后方？一切，都将在开春后的那场大战中，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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