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剑尖还在燃烧,火焰顺着湖面蔓延,映出她冷硬的脸。谢无妄摔在水里,右肩裂开一道口子,血混进湖水,颜色很快被冲淡。他撑着雷锤站起来,膝盖一弯又挺直,没有倒下。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远,可目光一碰,就什么都明白了。
叶璃抬手,掌心朝上,狐火从指尖涌出,像一条细线往空中升。谢无妄动了,左眼雷纹石亮起,雷息从铠甲缝隙里钻出来,缠上她的火线。两股力量在半空接上,轰地炸开一道光柱,直冲冥渊胸口。
那光不是纯色,是蓝与紫搅在一起,带着烧灼空气的响声。冥渊来不及挡,光柱已经穿进它身体,焦黑的大洞从胸前贯穿到背后。它踉跄后退,触手乱甩,抽得湖面炸起一圈圈浪。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它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那种压在脑里的低语,而是从裂口里挤出来的嘶吼。
叶璃没松手,火源不断,谢无妄也站着没动。他们知道这一击伤了它,但还没毁掉它。
黑雾翻腾,伤口边缘蠕动,想把洞补上。可就在那一瞬,几颗珍珠从裂口飞了出来,不是散落,是自己聚成一团,在空中凝出一张脸——汐瑶的模样。
她的眼睛闭着,嘴唇微张,声音轻得像风:“救我……别丢下我……”
叶璃的手抖了一下。
那声音太像了。是她在归墟海眼最后一次见汐瑶时,对方抓住她手腕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
谢无妄的雷息断了一瞬,护盾边缘闪了闪。
可叶璃立刻闭眼。心焰罗盘在她血脉里震动,不是提示路径,也不是浮现记忆,而是一道判定——“此非魂归轨迹”。
她睁眼,冷笑一声:“你说救你?可这些珍珠上,怎么会有夜昙的纹章?”
那串珍珠组成的链上,确实浮着极细的暗金线条,是夜昙氏族最古老的封印符文。只有继承者才能激活,外人根本无法伪造。
汐瑶不可能有这个。
“真正的汐瑶,宁死也不做你的傀儡。”叶璃掌心火焰暴涨,一掌拍向那张脸。
火光撞上珍珠群,每一颗都爆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叫声。不是人声,是扭曲的、拉长的哀嚎,像是无数东西被烧死前的挣扎。那张脸瞬间崩解,碎片四溅,落入湖中,水面立刻冒起白烟。
冥渊的身体猛地一震,所有触手收回,围在身前。它第一次没有立刻反击,而是停在那里,黑雾一阵浓一阵薄。
“你们……竟敢焚我言语?”它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裂痕,“我用她们的声音活了千年,你们凭什么毁它?”
叶璃喘着气,手指还在发烫。她没回答。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雷锤拄地,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发酸。他抬头看着那团黑影,忽然说:“它怕了。”
叶璃侧头看他。
“不是怕我们的力量。”谢无妄抹去嘴角的血,“是怕我们不信它说的话。它靠谎言活着,现在连哭都骗不了人了。”
冥渊的血瞳剧烈转动,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它抬起一只触手,狠狠砸向湖底。整个天池开始震动,水波翻滚,温度骤升。湖水沸腾起来,蒸汽弥漫,光门也开始扭曲,边缘出现裂纹。
“你们以为能赢?”它咆哮,“这湖底连着五域命脉,我只要撕开一道缝,你们守护的一切都会塌!”
话音未落,它所有触手插入水中,深深扎进湖底岩层。一股反向能量从深处涌上来,像是要把这片战场直接掀翻。
谢无妄单膝跪地,雷锤插进水面稳住身形。他咬牙,额头青筋跳动,试图用雷息锚定周围空间,可那股涌动越来越强,他的护盾开始龟裂。
叶璃将月神剑插入湖中,狐火顺着剑身流入水下,形成一圈环形结界。火焰在水下燃烧,照亮了湖底的裂缝。那些裂缝正随着冥渊的操控不断扩张。
“它在引动天池能量反噬。”谢无妄声音沙哑,“再这样下去,结界撑不住。”
叶璃站在他身后半步,背对着他。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贴着。
“它能模仿声音。”她低声说,“但它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在霜崖看过同一片星图。你指着北斗第三颗说,那是你出生时落下的雷点。我说,我看到的是凤凰尾羽。”
谢无妄一顿。
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心焰罗盘第一次激活那晚,没人看见,也没记录。
“它不知道这些。”叶璃握紧剑柄,“所以它演得再像,也只是假的。”
她体内狐火再次涌动,这次不是冲向敌人,而是沿着地面传给谢无妄。他感受到那股热流,雷息随之回应,顺着两人之间的连接反弹回去。
双生同频再次启动。
这一次不是攻击,是稳定。他们的气息在混乱的能量潮中重新对齐,像两根钉子牢牢扎进动荡的大地。
湖面的沸腾减缓了。结界没有扩大,但也没有破裂。光门虽然扭曲,依旧悬在原地。
冥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喉咙里卡着东西。它的触手从湖底抽出,动作比之前迟缓。黑雾变得稀薄,血瞳的光芒不再稳定,一闪一灭。
“你们……不该存在……”它喃喃,“双生同频早已断绝,怎么可能在你们身上重现?”
叶璃抬头,赤金瞳孔直视那颗眼睛:“你说初代失败了。可她留下的是火种,不是墓碑。我们不是重复她的路,是在走她没能走完的那一步。”
她抬手,掌心再次燃起狐火。
谢无妄站起身,雷锤提起,电弧重新爬上铠甲。
“最后一击。”他说。
“一起。”她答。
两人同时发力,狂焰与雷息交织成新的光柱,比之前更粗,更烈。光柱直扑冥渊胸口的焦洞,强行撑大裂口。黑雾被逼得四散,血瞳剧烈收缩,发出刺耳的鸣叫。
就在光柱即将彻底贯穿的瞬间,冥渊猛然扬起所有触手,护住核心。那枚嵌在胸口的珍珠还在,蓝光微弱闪烁。
叶璃看清了——珍珠内部,那缕银蓝色光影仍在转动。汐瑶的执念没散。
“它没杀她。”叶璃声音发紧,“它把她关在里面,当钥匙用。”
谢无妄盯着那点光,拳头攥得咔响。
冥渊的声音从触手屏障后传出,带着最后的狠意:“你们救不了她。她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你们每打一次,她就痛一次。要不要试试,看她能撑多久?”
叶璃的手停在半空。
火光未熄,却不再推进。
谢无妄的雷息也滞住。
湖面安静下来,只有水泡从深处冒出,轻轻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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