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星海同悲，暗影伏波
当那支仅存不到出发时三分之一规模、舰体残破、遍体鳞伤的远征舰队，携带着帝星一缕残魂回归的信号，穿透维度阻隔，终于与“方舟壁垒”主网络建立稳定连接的刹那，整个星海同盟，陷入了短暂的、近乎凝固的死寂。
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情绪狂澜！
帝国首都，皇宫。
当苏云昭亲自确认那道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意志波动，并通过“长明心灯”与其产生清晰共鸣时，这位母仪天下、一直以坚强示人的皇后，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当着所有重臣的面，失声痛哭。那哭声中有绝处逢生的狂喜，更有目睹夫君仅余残魂的彻骨心痛。
朝堂上下，从宰相到最末流的小吏，无不潸然泪下，悲欣交集。帝星未陨，帝国脊梁犹在，但陛下……竟落得如此境地！
龙骧星域，“天工秘府”。
奥洛维长老提前传回的简略战报，早已让所有研究者与工程师心沉谷底。当确切消息传来，得知圣殿虽毁、尊者虽陨，但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陛下本源尽毁只剩残魂时，巨大的悲痛与沉重笼罩了整个基地。无数人放下手中的工作，面朝远征军回归的方向，默默垂泪，为牺牲的英灵默哀，亦为陛下的劫后余生祈祷。
森林族、硅基智械、岩石巨人、灵能织法者……所有同盟文明，在接到确切消息后，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与哀悼之中。他们为这场惨胜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各自文明最精锐的力量几乎折损殆尽，但换来的是归墟核心支点的崩塌与黑暗的暂时退潮。复杂的情绪在每个生灵心中激荡——有胜利的微光，更有牺牲的沉重。
帝国边境，“暮光星域”外围临时建立的接应基地。
这里早已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开放式的星空平台与船坞。当那支伤痕累累的舰队如同迁徙中濒死的候鸟群，艰难地驶入接应空域时，等候在此的、由后方紧急调集而来的无数工程舰、医疗船、补给舰，以及自发前来的民众船只，早已将这片星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没有盛大的凯旋仪式，没有喧天的欢呼。
只有一片肃穆到极致的寂静，以及无数双饱含热泪、充满了悲悯、敬意与期盼的眼睛。
“启明·混沌方舟”那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与破洞，昔日流转的混沌光辉早已暗澹，只有舰体深处一点微弱的金灰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证明着帝星意志的存在。紧随其后的其他舰船，更是惨不忍睹，许多仅仅依靠着临时修复的结构和残存战友的信念支撑，才没有在航途中解体。
“陛下……”苏云昭早已等候在接应平台最前方，她亲自乘坐一艘小型穿梭舰，迎着舰队飞去。当她通过舷窗，看到混沌方舟舰桥内那虚幻到几乎透明的身影时，泪水再次决堤。
夜玄宸的残魂似有所感，缓缓“转头”，望向穿梭舰的方向。尽管隔着厚重的装甲与虚空，苏云昭却仿佛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平静而温柔的目光。
“朕……回来了。”熟悉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却依旧如春风般拂过她的心头。
苏云昭重重地点头，泣不成声。
庞大的救援与接收工作立刻展开。重伤员被第一时间转运到医疗船进行救治，牺牲将士的遗骸被小心收敛、登记，准备运回故土安葬。残破的舰船被拖入临时船坞，进行紧急评估和初步修复。
而夜玄宸的残魂，则在苏云昭、月瑶、奥洛维长老以及最顶尖的数位灵魂大师与混沌法师的严密护送下，离开了混沌方舟，转移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位于接应基地最核心处的“生命与意志温养秘境”。
这是一个由“方舟壁垒”节点能量直接供能、汇聚了帝国与同盟最顶尖生命科技与神秘侧手段打造的特殊空间。秘境中央，是一池不断翻涌着温和生命能量的“星髓灵液”，其上空悬浮着一枚经过特殊处理的、能稳固魂体的“定魂星核”。
夜玄宸的残魂被小心翼翼地引导入灵液之中，定魂星核的光芒笼罩其上。苏云昭则将“长明心灯”置于池畔，以涅盘之火持续温养。奥洛维长老与灵魂大师们则开始布置复杂的聚魂法阵，试图从“方舟壁垒”网络中，缓慢牵引、汇聚那些在之前战斗中散逸的、属于夜玄宸的微弱魂力碎片。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充满未知风险的过程。没有人知道，本源近乎湮灭、仅余一缕残魂的夜玄宸，是否还能真正“恢复”，甚至是否能长久地维持这缕残魂不散。
但帝国与同盟，将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同盟上下沉浸于帝星归来却身魂重创的巨大悲恸与全力救治之中时，那无垠的、归墟退潮后的黑暗深处，并非绝对的死寂。
维度间隙，一片比之前寂灭圣殿所在更加幽邃、更加不可名状的区域。
这里仿佛是一切“终结”概念的源头，连“虚无”本身在这里都显得“稀薄”而“纯粹”。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物质，只有一种永恒的、冰冷的、无法理解的“空”。
在这片“空”的核心，一点比“教主”虚影更加苍白、更加冰冷、更加……古老的“光芒”，极其缓慢地闪烁着。它没有形态，甚至没有“意识”这个概念，仅仅是一种代表着宇宙最终归宿的、纯粹法则的显化。
在寂灭圣殿崩塌、教主意志受创沉寂的波动传来时，这点古老的光芒，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并非愤怒，并非惊讶，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感知”。
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被远处的蝼蚁争斗惊扰了最浅层的梦境，连眼睛都未曾睁开，只是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睡姿。
随着这点波动，这片终极黑暗区域，泛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一些更加隐晦、更加难以捉摸的“存在”，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感召或刺激，开始在这片退潮后的黑暗边缘，极其缓慢地……“滋生”或“苏醒”。
它们并非强大的规则具现体，也非成建制的归墟大军。而是一些更加诡异、更加难以防范的东西——
一丝丝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探测到的“认知扭曲”低语，开始在少数精神敏感或意志薄弱的生灵潜意识中悄然滋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们对“胜利”的认知，放大着他们对“牺牲”的恐惧，悄无声息地播撒着“存在毫无意义”的虚无种子……
一些原本被“秩序之锚”净化的星域，出现了极其缓慢、几乎无法用仪器量化的“法则惰化”现象，仿佛那片区域的宇宙“活力”正在被某种无形之物悄然抽走……
甚至在“方舟壁垒”网络的某些细微末梢，偶尔会闪过一两个无法解析、转瞬即逝的“错误信号”或“逻辑悖论”，虽然立刻被网络自身的纠错机制修复，却留下了难以察觉的、细微的“疤痕”……
这些变化，是如此缓慢，如此细微，如同最耐心的水滴石穿，在同盟上下沉浸在哀悼与重建的巨大情绪波动中时，悄然发生着。
没有惊天动地的袭击，没有铺天盖地的怪物。归墟的反扑，换了一种更加隐蔽、更加长线、更加……阴险的方式。
星海同悲，为胜利的惨烈，为帝星的劫难。
暗影伏波，于退潮的寂静中，酝酿着下一次……或许更加致命的侵蚀。
夜玄宸的残魂在灵液中沉浮，对外界的一切尚无知觉。苏云昭守护在侧，寸步不离。帝国与同盟，在舔舐伤口的同时，也开始清点损失，重整旗鼓。
他们赢得了喘息，却远未赢得和平。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而当帝星再次睁开双眼时，他要面对的，可能将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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